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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天下倾歌-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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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愣了一下,随后伸了胳膊紧紧抱住身旁的人,担忧:“这船,不会就这么翻了吧?”
  
  无颜失笑,见我不满抬头后,他抿抿唇,神色认真,口吻却还是漫不经心:“翻了便翻了吧,有我陪你,怕甚么?”
  
  我想想也对,心一松,便自转身去一旁安稳睡觉,任自己身在的船在江浪中飘摇起伏、危危摇晃。 
  
  烛光忽暗,身旁那人也躺了下来,拉了拉盖在身上的锦被,勾手将我搂入怀中。
  
  一睡沉沉。
  
  睡梦中恍惚听到远方传来了刀剑相斗时器具铿然作响的声音,只是一会,空中又闻得几下短促明亮的短笛鸣啸,不消片刻那搏斗声音止歇下去,而后万物俱寂,潮浪声也停了下来,耳边一阵静籁。
  
  迷朦中,我似乎听到无颜低声一笑,轻轻道了句:“果然。西戎……英蒙子……” 

  翌日卯时,侍卫行舟至武陵。
  
  我早早醒来,梳洗过后恰听得樊天重重的咳嗽声在舱外响起,于是转眸看了看舱里错金银麒麟纹的铜漏壶,眼见无颜昨日吩咐时辰已到,便伸手去将他摇醒。
  
  彼时天幕仍暗,正是破晓前夜色浓到极致的时候,星辉散去,江边雾气弥漫,高高低低的芦苇湮没在迷蒙的水气下,灯火一照,森森阴阴的密影间直透着股迫人的寒气。几只歇在荆棘水草下的白鹭闻水桨声响扑哧惊飞,啾啾鸣叫瞬时划破晨间清静。
  
  无颜换过衣袍,坐在书案旁批着昨夜看好的几个奏折时,我拢指帮他束起高髻,戴上华贵溢彩的金色发冠。
  
  “你来武陵是找英蒙子的,不是来看日出的,对吗?”我轻声问。
  
  他似奇了一下,手下笔迹略一停留又挥洒继续,口中笑道:“丫头怎么知道的?”
  
  我不答,转身倒了两杯茶,看着他,又道:“昨夜拜访凤君山庄的是西戎族人吧,曾闻英蒙子娶了他们一族老族长的女儿,不知是也不是?”
  
  无颜放下笔,看着我笑:“丫头昨夜没睡着,听到那边的动静了?”
  
  我点点头,抿了一口茶,道:“也听到你说的话了。伯缭招惹西戎的人也是要引英蒙子出山对不对?只是你作甚么要找英蒙子?”
  
  无颜卷起批好的奏折,揉揉眉毛,神色微显疲惫:“无翌该有个老师来教。英蒙子贤达在外,博识在内,更兼多智多谋以为天下之圣。只有这般人来教无翌,才担得起一国君王之远途。”
  
  “据闻英蒙子桀骜疏狂,不屑名利,不喜权贵,你能请得动他?”
  
  无颜微微勾唇,一笑,眸色清朗如秋澜:“我请不动,自有人请得动。”
  
  我好奇,忙问:“是谁?”
  
  无颜略抬颚,看向守在窗外那个修长挺拔的身影,淡淡一笑,道:“白朗。说起来他祖父白乾真是奇人,不仅与息朝伯缭等故交,还对英蒙子有相救和成人之美的恩遇。若白氏后人开口,自然能劝服英蒙子出山。”
  
  我皱皱眉,还是担心:“英蒙子本事是高,但好像从不收徒。”
  
  “谁说的?”无颜打断我,瞥眸,目间光华浅浅流动,“单我所知,英蒙子就已有两个徒弟。”
  
  我看着他,不解。
  
  无颜忽而伸手自案前拿起两卷帛书,道:“若非你给我看楚桓的竹简我也不知其中内里。楚桓原是和英蒙子同门师学,二十五年前,天下有一文一武名扬四海。文者英蒙子,玄学精义,文滔深晦,智可经国,谋可兴邦;武者英桓子,剑客天涯,仗义行侠,惊浪十三式绝艳江湖,自从二十年前突然失踪后,至今人们仍对其念念不忘。”
  
  “英桓子?”我喃喃,念叨,“你怎么看出来楚桓就是英桓子的?”
  
  “你道我一生武功是谁教的?”无颜侧眸,问了一句,见我茫然摇头后,便叹了口气,饮了口茶,淡淡道,“自十五年前每至深秋便有神秘黑衣人来金城教我武功,我心里虽觉他蒙面奇怪,但因年少贪迷武艺便依他所言缄口不对外人说。他教我掌法拳法,也教刀剑利器的招式。所谓剑招他从不说名字,但那却是惊浪十三式。这剑法我生平仅用过一次,那时白乾未死,父王让息朝教我文事策论,让白乾教我战事谋略,我平日闲聊时也和白乾切磋交手,一日不小心使出一招剑法,他却陡然变了脸色,认出了那剑法由来,竟是失传甚久的惊浪十三式。
  
  知晓那剑法的厉害后,从此我便不再用惊浪剑式,而在钟城之战那夜,自乱军当中救走冲羽时,聂荆使用的恰好便是这十三式其中一式。那时离得远,他使刀,招式虽有变换我却还是认得出来。那一刻,教我的神秘人是谁便不由去猜了,除楚桓外不做他人想。
  
  而你给我的这两卷书简,里面包含东西甚多,不仅阴谋起夏,还有奇门遁甲、玄学之道,甚至几句剑诀,常人看了不一定能懂,可我一看便知,昔日被楚桓逼着谨记于胸的东西这辈子怕也忘不了。英桓子,英桓子……”言至此,他念着这个名字,神色一瞬恍惚,然瞥眸扬眉时,风采刹那又如常潇洒,“英桓子,自然是楚桓非王族身份的化名。”
  
  我听罢默了半日,而后方叹息着,赞他:“你真聪明。”
  
  他挑眉,毫不客气地应承下:“当然。”
  
  我闻言欣赏之色迅疾自脸上掩去,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后,没好气地问:“那英蒙子的徒弟呢?你说有两个,其一我猜到了,是伏君对不对?还有一个呢?”
  
  他望着我,勾唇笑了笑,不说。
  
  我凝神想了想,看着他手里的卷书,思及当初交我竹卷的那人……脑中念光忽闪,我惊得站起身,迟疑:“难道是晋穆?”
  
  无颜扔了帛书,身子一斜靠向椅背,盯着我,似笑非笑,嗓音凉凉:“你一碰到他的事,就变得聪明很多。”
  
  我学着他挑眉,也毫不客气地应下,存心气他:“当然。”
  
  公子发怒,俊面微寒,瞪了瞪眼,正待说什么时,我却柔柔一笑依偎过去,抱住他的脖子,摇晃:“请问侯爷要何时出发呢?听闻英蒙子有辰时登山的习惯,你再不出发,就来不及遇见神人了。”
  
  他被堵住口,垂眸看着我,目色一瞬似略微柔了下来,神色间有点啼笑皆非,口吻却还是恶劣得很:“那就不去了。劳心!”
  
  我闻言点头,起身拉拉裙摆,道:“夫君既累了,那我去。代你走一趟如何?”
  
  “不要,”他冷了一会脸,随后终是忍不住笑开,拉住我的胳膊狠狠用力,重新抱我入怀深深吻下,纠缠一会后,方戏谑道,“英蒙子家有妒妇,生平最忌女子美色,你一去吓走了他,世间之大,我可再找不出第二人来做无翌的老师。”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思绪一转不禁奇怪:“其实你也可以亲自教无翌的啊?为什么不教他?”
  
  无颜眸光微动,神色淡漠平静地让人猜不出其所想,他望着我,沉吟许久后方轻轻笑道:“我只教丫头一个便够了。”言罢他松手放开我,起身整了整衣袍,随手拿过一旁悬挂着的斗篷,系好,转身走出舱阁,口中嘱咐道:“丫头乖乖地留在船上等我,我去去便回。”
  
  我只顾想着他放开我时那眸底倏然飘过的锐利寒芒,心思一颤,也忘记答话。待回神时,他已不再,撩起窗纱,只看得他与白朗在那芦苇小道间越走越远的身影。
  
  天边蒙蒙发亮,晨曦初现,耀开了江上迷雾。

  近晚无颜也未回。我靠在窗前看着书简,时不时抬头望向岸边,直等到落霞渐隐、月起寒鸦啼时,山间方走出一个青衣垂髫的小童。
  
  那青衣小童和樊天对答几句后,不留神扬了脸望向我这边,目光相交的刹那那张小脸倏地苍白无色,小童神色一凛,匆匆对樊天说了几句话后赶紧垂下头转身便跑。
  
  小孩子跑得太急,一不小心还摔了一跤。
  
  我看着正奇怪时,樊天已飞身靠近窗边,禀道:“方才英蒙子先生着小童来告,说和侯爷相谈甚欢,要留他用膳。侯爷也带信说让公主先行用膳休息,不必等他了。”
  
  我点点头,伸手指着那飞奔似逃的小童诧异:“那小孩怎么了?好似被我吓到了?”
  
  樊天回眸看了看,认真沉思片刻后,眸色一动,望着我若有所悟:“公主,你今日……穿着女装。”
  
  我放下手里的竹简,看看自己的衣裳,想起无颜早晨那句“英蒙子家有妒妇,生平最忌女子美色”的话后,忍不住哑然失笑,抬手落下窗纱,把夜色和樊天一起隔在了船舱外。
  
  果然,还是男儿打扮省事,看起来无颜事已谈妥,千万不要因为我再凭空生出一些波折才好。
  
  好在事如所愿。
  
  深夜无颜回来时,我正伏案帮他整理着今日送递船上的奏折和密报。许是夜路行久了,他的脸被风吹得有些发红,衣袍湿寒,沾满了江边芦苇叶上的露水。一入舱也不顾解去斗篷被抱住我磨蹭,低声在耳边问我:“怎地还不睡?”
  
  他一开口便有浓浓的酒气自脖颈边散开,我拧了眉,侧眸瞅着他,不悦:“你喝酒了?”
  
  无颜一笑点头,酒后笑颜愈发魅惑迷人:“还喝了很多。原以为名动天下的英蒙子是翩翩仙人,今日一见却料不到他原是个酒仙!拉人喝起酒来不醉不罢休,疯癫至狂,真不知道伏君和晋穆以前是怎么伺候他们这个师父的。”
  
  我微微一笑,晃晃手中的玉笔,揣测:“说不定那两人也是小酒鬼。”
  
  “小酒鬼?天下敢如此呼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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