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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家有喜事-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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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来,他说的那个还活着的人,根本就不是刘若萍?!

不仅是我,连刘若萍也比先前更惊讶,更猜疑了。那么机灵的她,不但忘了我的暗示忘了主动说明,甚至连对刘一浪的阻挡也忘了。

事实上,既然刘一浪根本就没有认出她,刘一浪说的那个还活的人也根本就不是她,她的说明已完全没有必要了,她一个女孩子的柔弱身子,也更是无法阻挡刘一浪的疯狂向前了。

如果一切真是如我先前所料的那样,都是因刘若萍的活着而起,我还可以让刘若萍阻止他。可是现在,我除了更加茫然不解、惊慌失措,除了紧张的把眼睛看向柔娜,似乎没有别的办法。

柔娜也很紧张,她比我更担心婚事被刘一浪破坏,更担心雪儿的病得不到及时的彻底的治疗。但她却做得很冷漠,几乎冷漠得毫无表情,酒杯还在手里,却不再颤抖,没有半滴酒再从杯里像眼泪一样滴出来。她虽没再和我如喝交杯那样手腕相缠,却把酒杯举到嘴边,一口饮尽。然后,冲刘一浪冷冷的道:“我已决意和寻欢结为夫妻,请你不要再费尽心机,在我面前恶意编排,胡言乱语……”

边说边垂下举起酒杯的手。也许只有我注意到了,酒杯虽已空,她的手却比先前握得更紧。

我半点也不幸福,虽然她说得那样果决,像一个真正的新娘在神圣的殿堂,对着主持婚礼的神父信誓旦旦的宣誓。但我知道,有很多东西,她都是做给胡总看的。

更有很多,让我无法幸福起来的,是恨,是她冷若冰霜的表情让我看出的恨,对刘一浪的恨。如果不是爱得太深,她又怎么可能恨得太深?

她是恨刘一浪,这么强烈的爱着她并且渴望占有她的刘一浪,竟还不如我懂得她的心思,非旦不帮她骗过胡总,让雪儿得到治疗,反而还来破坏。

她望了望我,她也是故意的,故意让胡总,也让刘一浪看到她对我有多好。我真的自叹不如,在很多方面我比起她都相差得太远。刚才她还冷若冰霜的脸上,一转瞬间就可以飘上灿若桃花般的微笑。

但我却看到了她微笑背后的孤独,无助和迷惘,像是在问,为什么越是爱自己的人,越是不能理解自己,越是只能给自己无穷无尽的痛苦?

其实,我又何尝没有这样的孤独,无助和迷惘。忆兰又何尝不像刘一浪爱她一样爱我,只是忆兰的爱不像刘一浪的爱那么充满邪恶罢了。可到最后,忆兰又哪里给我理解和支持了,竟还不如刘若萍懂我。

我避开柔娜的眼神,我看见刘一浪面部扭曲,比先前还焦急痛苦,喉节颤抖,却说不出半个字来。一定是柔娜的态度,柔娜的话如凛冽的刀锋一样,剌伤了他的心。

我忽然又一次,除了对他有深深的恨,还有那么些怜悯。

但刘一浪决不是值得也不是需要别人怜悯的人,他很快就比先前更疯狂的冲向柔娜,像是要把压抑在肚里还没能说出的话冲她火山样爆发,又像是要撕碎她毁灭她也撕碎毁灭自己。

这时,没有一个人记得去阻止他,甚至连想方法设法也要把我和柔娜撮合在一起的胡总,也只那么站着,虽然满眼愤怒,却只是旁观。我疑心,他之所以要促成我和柔娜的结合,也许就是为了在这一刻,做一个事不关己的看客。

但是,雪儿却忽然跑了过去,用两只小手拼命的抱住了刘一浪的一条腿。

她仰望着刘一浪,是那么怯怯而又可怜的眼神,她几乎是哀求的冲刘一浪道:“刘叔叔,你不要破坏妈妈和寻欢叔叔,好吗?”

那急切的童稚的声音,虽竭尽全力也只是柔弱,却那么震撼人心,听上去像是在哭。

但她没有哭。

也许是我想哭。还有参加婚礼的别的人。

我更恨自己,竟还不如雪儿这个三四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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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儿,因心脏脆弱,一向是那么惧怕强烈的剌激和鲜血。。经,在悬崖边,因看到刘一浪做出像是要跃下深谷,又像是要展翅飞翔的形状,而当场晕厥;曾经,在芳卉园小区楼下,因看到刘若萍在刘一浪制造的车祸里留下的血污,而深度昏迷。更何况,近来她的病情已远比从前加剧。

我们先前谁都没有注意到她,她被我们所有人忽略。

然而,在所有人面对突如其来的刘一浪,都无动于衷,或是紧张麻木的时候,她却从我们中间站了出来,虽然怯怯,却并不回避,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正视着刘一浪疯狂的脸,和凌乱衣衫上的斑斑血迹。

我知道,是对妈妈的深深的爱,让她终于克服了内心的巨大恐惧,并鼓起了勇气,站到了阻止刘一浪破坏妈妈的幸福的最前沿。

我以为,面对这样一个可爱而又可怜的小女孩,面对她那怯怯而又勇敢的眼神,面对她近乎哀求的声音,刘一浪即使再铁石心肠,也当软了下来,停止了前冲的脚步。

然而,刘一浪却是那么漠然,置弱小的雪儿于不顾。因为漠然,而更加疯狂焦急,那冲上前,把内心的压抑化作狮吼,然后撕碎柔娜也撕碎自己的渴望,比先前更加强烈,强烈得世上再没有任凭东西可以阻挡,包括可以融化一切邪恶的雪儿的可怜巴巴的眼神。

他一刻也不停的依旧向前。

雪儿紧紧的抱着他的腿,丝毫也没放松,被他的腿拖着前进。

雪儿还在可怜巴巴的哀求:“刘叔叔,你不要破坏妈妈和寻欢叔叔,好吗?”

先前是像在哭,此时已终于无法再坚强,哭出了声音。手虽然比先前还更紧的抱着刘一浪的腿,可手抱得越紧,眼里的泪水越是无法控制,越是泛滥成灾。

柔娜,似乎是第一次看到刘一浪这样冷漠残酷,也许她从来就没想到过,刘一浪为了达到目的,为了得到她,会如此狠心的连雪儿也可以置于不顾。他曾经也是心疼雪儿的呀,好几次雪儿突然昏迷,都是他亲自开车,把雪儿送进医院的呀。

她彻底惊呆,望着拖着雪儿向自己过来的刘一浪,眼里没了先前对他的故作冷漠,也没有了对我的故作热情,什么也没有,除了呆若木鸡般的茫然。连自己最疼最爱的雪儿,被刘一浪那样毫不怜惜的拖着身子前进,她也不知道去保护去阻止。仿佛看不到雪儿苍白的面色和被刘一浪拖着的弱小的身子,仿佛听不到雪儿可怜巴巴的哀求和撕心裂肺的哭泣。

有人冲了过去,挡在了刘一浪的前面,质问:“刘一浪,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雪儿?她还只是个孩子,三四岁的孩子……”

颤抖,柔弱,却严厉的声音。

是如画,对刘一浪充满愤恨,对雪儿却是无比怜惜。

也许,越是看上去柔弱的人,在关键时候越是能够爆发能够勇敢。先前是雪儿,现在是如画。林黛玉般痴情哀怨的如画。

秋痕也冲了过去,为了雪儿,但更多的像是为了如画。为了替如画伸张正义,打抱不平,也为了不让如画受委屈。

如果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那么如画此生当了无遗憾了,即使她对子郁的爱,最终可能只是镜花水月。

毕竟追求不到想要的爱情,她却拥有了弥足珍贵的友谊。试想,世上能有几个人,能如她般得一友人,爱憎分明,又对自己贴心贴肝?

但秋痕和如画却是完全不同性格的两个人,秋痕如骄阳般火辣,如画却似水般柔情。我怎么也弄不懂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就成了心心相印的挚友。就像永远也弄不懂,机灵古怪的俏黄蓉,为什么偏偏会爱上老实憨厚的痴郭靖。

秋痕也一样的激动,一样的对刘一浪无比愤怒,对雪儿充满深深怜惜。她粉面泛红,柳眉倒竖,但声音却并不是如画那般颤抖柔弱,对刘一浪的苛责也更加严厉。

然而,她们的苛责和阻止却并没达到预期的目的,反是适得其反。刘一浪更加被激怒。他不再是漠然,是无法自控的对抗和蔑视。

他疯狂的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如画和秋痕,疯狂的抬起被雪儿紧紧抱着的腿,视一切阻挡如草芥,肆无忌惮的扑向柔娜。

他向柔娜展开双臂。不是要紧紧拥抱,是要老鹰抓小鸡般蹂躏和撕碎。不同的是,老鹰只蹂躏撕碎对方,他却在蹂躏撕碎对方的同时,也蹂躏撕碎自己。

如画跌倒在地,没有疼痛,只有恨,那么心痛和担忧的望着被刘一浪拖动的雪儿,眼里禁不住滚出无声的泪水。

秋痕不似如画般柔弱,刘一浪的用力推来虽同样猝不及防,但她却只是一个踉跄,并没跌倒。她过去,蹲身扶起跌倒在地的如画,眼里是如画对雪儿般的心痛和怜惜。然而,当她扭过头来瞪着刘一浪时,已完全是咬牙切齿的恨。

有人在我身后轻轻推我,我知道是刘若萍,她一定是忍无可忍,要从我身后挤出来,并且冲到刘一浪跟前,阻止刘一浪的疯狂。

其实,即使她不去阻止,我也会去阻止。忍无可忍的不仅是她,还有我自己。

谁再不在忍耐和沉默中爆发,谁就无疑充当了刘一浪践踏折磨雪儿,蹂躏撕碎柔娜的帮凶。我从来就是痛恨刘一浪的,更何况雪儿那么可爱可怜,柔娜那么凄婉美丽,我如果做了他的帮凶,我将永远也不能饶恕自己。

但无论是我,还是刘若萍都没有来得及。

刘一浪也没有能够扑到柔娜身边。

雪儿紧紧抱住刘一浪大腿的双手,在刘一浪就要扑到柔娜身边时,忽然无力的松开。

被刘一浪奋力前迈的大腿拖动的雪儿,重重的跌倒在地。她躺在那里,紧闭双眼,眼角虽还淌着热泪,面容却十分平静,没有痛苦快乐,没有爱恨情仇。

也许,在她这个不堪重苛的年龄,本就该如此,平静而清澈。

只是她肌肤苍白,竟是吓人的颜色。她一动不动,已深度晕厥过去!

刘一浪,终于不再扑向柔娜。他站在那里,如地上的雪儿一样,一动不动。身体和面容突然僵直。

乱哄哄的婚礼现场忽然没了声音,但没有一个人能如晕厥的雪儿一样平静得了无牵挂,所有人内心那根弦都一下子崩得比先前还紧,连胡总也目瞪口呆得不再像个事不关己的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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