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魂-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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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侯主仆已感到一股浓重的肃杀之气。
楚安紧依著楚轻侯,颤声道:「这些……」
「只怕是这儿的护院之类。」楚轻侯手按剑柄,不敢疏忽,目光一转,道:「各位,是你们侯爷请我们进来的!」
没有人回答,甚至一点反应也没有,楚安亦挨得楚轻侯更紧,道:「这些人我看大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楚轻侯苦笑道:「否则他们的眼睛不会那样,在黑暗中闪动著绿芒。」
楚安的目光转落在地上,道:「幸好他们都是人。 」
那些人都有影子,楚轻侯亦已留意到,道:「有时人比鬼更难应付,据说鬼只能够吓唬人,你若是不怕,便无所炫其技了。 」
楚安目光一溜,道:「他们好像听不懂我们的话。 」
「嗯——」楚轻侯沉吟了一会,道:「我们继续向前走,看看他们怎样?」随即
一步跨前。
这一动,那些白衣人就有了反应,一齐向楚轻侯主仆迫前一步,「呛」一声,拦在前面那个中年白衣人同时拔剑出鞘。
也几乎同时,香奴一缕轻烟似地飘回来,厉叱道:「退下!」
那些白衣人一齐转身望去,几个立即就倒退,但其余的却没有,香奴接著喝道:「这两位是侯爷的客人,你们怎能够这样无礼,退下去!」
这一喝,最少又有一半的白衣人退下,但仍然有一半站在原地。
香奴柳眉倒竖,脸颊飞红,目光从那几个白衣人的脸上掠过,嘶声道:「我的话你们也下听,好!我这就去跟侯爷说一声,将你们剥皮拆骨!」
听到最後那句话,那几个白衣人就慌不迭地退了下去!
香奴怒气未全消,反手一巴掌掴在那个剑已经出鞘的中年白衣人脸上,那个白衣人已经在收剑退後,退得却仍然不够快,看著香奴一巴掌掴来,也竟然闪避不开。
「叭」的一声,他整个身子被掴得倒飞了出去,倒飞进松林之内。
刹那间,香奴神态的可怕,就连楚轻侯看著也觉得心寒,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那么美丽的女人凶起来,竟然会变得那么可怕。
香奴掴飞了那个白衣人,怒气亦消尽,神态又恢复那么的可爱动人。
面对楚轻侯笑道:「下人无礼,惊吓了公子,请勿见怪。 」
「不要紧——」楚轻侯暗暗叹了一口气。
香奴紧接著道:「他们是负责这儿安全的,每一个都有一身武功,有他们在附近巡逻,别人要进来固然不容易,要出去也一样困难。 」
这番话似乎就是说给楚轻侯主仆听的,楚轻侯淡然一笑,香奴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飘然前去。
白石径笔直伸往一个广场,这个广场并没有任何陈设,也没有守卫,空荡荡一片,令人看来心头怆然。
在广场的正中,有一座宫殿式的建筑物,除了大门处有灯光漏出之外,周围都没有灯火,月光下,犹如一只巨大的怪兽,蹲伏在那里。
香奴引著楚轻侯主仆走上门前石阶。
当门是一道水晶帘子,香奴在帘前停下,恭恭敬敬地欠身禀告道:「侯爷,客人都来了。」
「很好,来得正是时候。」一个阴沉的话声从帘後传出,道:「月奴,你去将帘子掀起,请客人进来。」
一阵清脆的球玉声响处,一个女人穿帘而出,衣饰与香奴并没有不同,甚至相貌亦很相似。
香奴立即道:「这是我姐姐月奴。」
月奴微微一笑,她笑得比香奴更甜,身材也比之窈窕,可是楚轻侯主仆却都看不清楚她,她的脸似乎并不真实,仿佛随时都会飞散,美得就好像是水中月,雾中花。
她含笑掀起帘子,柔声道:「公子请!」
楚轻侯忙道:「有劳姑娘——」穿帘而入,楚安紧跟在後面。
穿过了第三道水晶帘,楚轻侯主仆便置身一个极为华丽的大堂内,那种华丽有甚于皇宫大内。
在大堂对门照壁之前,盘膝高坐著一个锦衣人,看年纪,应该未过三十,与楚轻侯差不多,面白无须,容貌英俊,眉毛黑而长、丹凤眼、高鼻、薄唇,那嘴唇的颜色犹如喋血,双颊却白如敷粉。
他虽然英俊,却并不讨人欢喜,楚安一见,心头就感觉一阵恶心,楚轻侯与之目光接触,亦觉心寒,从衣著他看出,那个锦衣人的确是王侯身份。
但他也绝对肯定他并不是现在的王侯。
七梁冠、玉带、云凤四色绶,表面上现在虽然没有变,其实已变化很大,这个王侯的冠、带绶已经是五六十年以前的装束,就像是香奴、月奴二人的装束一样,已只能在古画上看到。
他们的年纪却是那么轻,难道他们是拿了先人的衣服来穿,这样做,目的又何在?
楚轻侯并不以为这是一种玩笑,楚安左顾右盼,忍下住伸手往自己的大腿上用力拧了一把,这一拧,只痛得他眼泪也几乎流下。
锦衣侯的目光落在楚安的脸上,一笑道:「老人家,你并不是在作梦。」
楚安老脸一红,锦衣侯转顾楚轻侯,接道:「坐,请坐!」
楚轻侯抱拳,道:「谢坐——」在一张长案的後面坐下,转向楚安,道:「安伯,你就坐在我身旁。」
楚安不由自主地望了那个锦衣侯一眼,锦衣侯笑道:「你家公子既然不介意,我这个主人,当然也不会介意。」
楚安这才坐下来,长几上放著酒壶、酒杯,还有好几样小菜,楚安虽然惊慌,但亦已饿慌,看见了这许多食物,哪不垂涎三尺。
锦衣侯接道:「贵客远来,没有什么可以招待,这些酒菜还要请赏面用一点儿。」
楚轻侯道:「言重。」
「一面吃,一面谈吧——」锦衣侯摆手。
楚轻侯也下客气,而楚安就更不客气了。
菜烧得并不好,饥饿之下,楚轻侯主仆却已认为很不错,酒却是陈年佳酿,斟在碧绿色的玉杯中,色香味俱全。
楚轻侯轻啜一口,不由赞道:「好酒。 」
「公子放心。」锦衣侯笑笑道:「酒茶都乾净。 」
「在下若是不放心,根本就滴酒不会沾唇。」楚轻侯左掌压杯道。
「公子好胆量。」锦衣侯大笑。
楚轻侯亦大笑道:「在下与侯爷素味平生,侯爷又岂会加害。 」
「艺高人胆大,看来公子非但是一个武人,武功相信一定还很高强。」锦衣侯话声一顿,又道:「未请教——」
「在下楚轻侯——」
锦衣侯「哦」的一声,道:「好名字,不知道是否真名字?」
「侯爷莫非以为在下信口胡诌?」
「非也,只是公子这个名字与本侯名字有些儿关系。」锦衣侯笑笑道:「本侯还以为公子是言中有意。」
楚轻侯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道:「在下斗胆也不敢轻视侯爷,下知道侯爷……」
「公子可知道现在置身何处。」锦衣侯反问道。
「正要请教侯爷。」
「这里是东海上的一个小岛,过去无名,现在也无名。」
「那么侯爷……」
「本侯喜穿锦衣,有称本侯锦衣侯,或称本侯东海留侯,公子可知道留侯是什么意思?」
楚轻侯沉吟片刻,道:「在下只知道汉朝张良曾封留侯。」
「史记留侯世家有载——」东海留侯接诵道:「汉高祖封功臣,良曰:『臣始起下邳,与上会留,臣愿封留足矣。』乃封张良为留侯。」
「正是这样,侯爷博闻强记,在下佩服。」
「本侯却不是那种留侯。」东海留侯哈哈一笑道:「本侯这个留本该是流放的那
个流。」
楚轻侯一怔,道:「恕在下斗胆问一句,侯爷可是被流放到这个小岛上?」
「不一定这个小岛,却一定要在海上,终生不得再踏上中土。」
楚轻侯沉吟著道:「记忆所及,本朝并没有一位王侯被流放海外。」
东海留侯忽然间问道:「现在是什么朝代了?」
楚轻侯不假思索地道:「宪宗成化五年——」
东海留侯沉默了下来。
楚轻侯接著问道:「侯爷在这里已多少年了?」
「多少年我说不出,总而言之是很多年。」
这一次轮到楚轻侯沉默了下去,东海留侯看著他,道:「公子在想本侯的来历?」他目光转落在楚轻侯腰佩的长剑上。
楚轻侯点点头。
「那是白费心机。」一顿,东海留侯又接上话道:「公子虽然也是出自王侯世家,到底年纪太轻了。」
楚轻侯又是一怔,道:「侯爷知道我?」
「曾有两个人在本侯面前提及你。」
「是哪两个人?」
「说起来公子也许还有印象,他们是西门羽翼兄弟。」
「原来是胡四相公的左右手,侯爷跟他们熟识?」楚轻侯眉宇一蹙。
胡四相公乃是一群海盗的头子,三年前一次上岸喝酒闹事,曾经与楚轻侯大打出手,後来不敌逃去。
「看来公子还是轻视了本侯。」东海留侯大笑道:「两个海盗又怎配结交本侯?胡四不配,他们更加不配。」
楚轻侯忙道:「恕在下失言。」
东海留侯脸上并没有丝毫愠色,笑著接道:「他们那条船无意驶到这个小岛,发现了本侯这座宫殿,一心要据为已有。」
「结果失败了?」
「本侯虽然拿住了他们,却没有太为难他们,只是他们从此不能够在海上作恶了。」
楚轻侯没有作声,一心想著东海留侯到底是怎样处置西门羽翼他们的。
东海留侯也没有进一步说及,只是道:「从他们的口中本侯总算知道了一些中原武林的情形,他们提到公子的时候,都公认公子是中原武林年轻一辈之中最负盛名,也是武功最好的一个。」
「这是他们抬举在下的武功……」
东海留侯笑笑道:「他们是公子的敌人尚且那么说,可见得必是事实。」一顿後又道:「本侯也是一个爽快人,公子在本侯面前,亦无须太谦虚。」
楚轻侯一笑无言,留侯一摆手,道:「公子请继续用菜,不必客气。」
「在下其实并没有客气。」楚轻侯这句话倒是心里话。
东海留侯微一颔首,道:「菜烧得本侯知道不大好,但相信勉强可以下口,至於酒却是陈年佳酿,无妨多喝几杯。」
「侯爷这时候给这么好的酒让我们喝,是糟蹋了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