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爱-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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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啊!她好像问错了,这位堡主大哥的神色似乎不怎么和善。
“你问我为什么?”拓拔刚冷笑地睨视一室多出的摆设,指挑柔细的发丝缠绕其中把玩。“你会不清楚吗?小贼。”
“贼……”心开始有些虚飘了,她笑得不自在地想脚底抹油。
贼有三怕,一怕官兵、二怕鬼,三嘛!就怕失风被逮,他的眼神凌厉得叫人不逃不行。
“没有自知之明的阶下囚妄想盗取我之物,还把牢房当你的绣阁自在出入,你说我该不该断你手脚、取你内腑,以蛇鼠撕咬你腐烂的身体。”
“吓!你……你不要吓我,我胆子小……”贼少了四肢还算是个贼吗?
冷抽了口气的罗竹衣整个背贴上铁栏杆,爱笑的双眼已经笑不出来,唇畔轻颤低视他腰间的银带,蠢动的贼性有些按捺不住。
遭受威胁的行径时常八九,家有三姐她想坐大也很难,即使她们对她爱护有加、嘘寒问暖,但一有过失便万夫所指,每个人都会责上两句。
尤其是袖里藏针的大姐更精专此道,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媚笑,语柔声娇的好似荷瓣上的清露般易碎,让人完全感觉不到一丝恶意。
但那酥到骨子里的寒意不伤身也伤心,字字如针扎人心窝,她就是打小被她吓大的,胆子不磨大都很难。
“为何我眼中看不到你的惧怕,只有一闪而过的狡色。”也许他该佩服她临死不惧的勇气。
瞧着她脸上娇憨发怔的神色,视人命如草菅的拓拔刚突然不想杀她,连亲信都对他怀有三分惧意,她的无畏倒成了异数。
“狡色?”她诧异地抚抚自己突变的脸色。“你看错了吧!我又不是狡猾成性,拿阴险狡诈当茶点的大姐……”
“大姐?”原来她还有同伙。
“不不不,不是啦!我是说我们一家都是好人,从不做奸淫掳掠等恶事,家世清白、门风可鉴,老老实实的小老百姓,决无半丝阴狡心机。”
哎呀!他的语调和大姐好像,让她差点泄了口风,招供自己是个贼,而且是中原武林闻名遐迩的四君子之一。
眼皮直跳的罗竹衣心慌不安,退无可退地紧贴冰冷的铁栏,心想从他手底下脱逃的机会有几成,他让人由心底感到一阵慌乱。
尤其是那双盯着人心头发毛的黑瞳……咦?黑瞳?
她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般圆睁双眸,朱唇微掀十分惊讶,什么天大地大的事儿全抛诸脑后。
“你骗人,你的眼睛怎么不是红的?”
这是骗吗?7
红眼发白的恶鬼相并非与生俱来,在他十七岁以前仍与常人无异,乌丝如墨结冠于顶,双眉飞横英气凛然,以一把软剑行走江湖取人性命。
他以为那就是他的宿命,为抚养他成人的义父效力是为人子之责,不曾有过怨言地如一只棋子任其摆布,终其一生便这么过下去。
但是“他”的出现告诉了他一件事,一切他认为天经地义的事全是谎言,毫无破绽的假相蒙骗了他七年有余。
那份怒、那份怨如钱塘江的波涛扬起千丈高,人海生浪飞扬千里,一泻无边直至海角天涯,沉没于太阳落下的深冷海底。
望着一头白发飘散,仿佛胸中的气血翻搅至咽咙,腥甜的气味久久不散地留存唇沫之间。
“把你的手拿开。”|
一只嫩如青葱的小手悄然收回,有点懊恼地发出细微的声响,不甘心贼相败露功败垂成,没把人家的宝贝拿到手。
“不要让我看见你动我的任何东西,阴风堡的一草一木都是属于我。”是他用命,以及满头白发换来的。
“小气。”碰碰都不成。
“你说什么?”她还敢有意见。
“没什么、没什么,气候变化大,早晚温差不定,堡主大哥你要多加衣免得着凉,小妹竹衣怕你受了风寒一病不起。”耳朵真尖,她远远落了三个身长他还听得见她的嘀咕。
她一向口甜如蜜专说好听话,甜人别人的心坎里,即使冷硬如铁的拓拔刚也不免心暖了一下,有意无意地多瞧她一眼而未动怒。
拓拔是西夏的国姓,西夏人为魏拓拔氏之后,国则赫连氏之旧地,景宗拓拔元吴称帝于宋仁宗宝元元年,后改国姓为李,直至今日的桓宗李纯佑。
“你要自称奴婢,不可多言,还有我不是你大哥,要恭敬谦卑地唤我一声堡主。”这点冷对他来说不足为意。
难伺候的家伙,她暗忖。“堡主哥哥你小心点走路,要不要奴婢小妹扶你一把,有病要医不能拖,拖久成痼就不好治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有病?”真让她近身搀扶,腰间的软剑定会不翼而飞。
在见识过眼前的金樽平空消失后,他不会轻待她那一手本事。
“两眼喽!”她指指两颗发亮的眼珠子,兴致勃勃地盯着他一身宝贝。
“两眼?”她倒是闷得慌,没给她事做不知道累字怎么写。
“瞧你年纪不大却一头白发,这是病因之一,眸色忽红忽黑此乃病兆,脾性阴晴不定是肝火上升,动不动就脸色阴沉实属体寒,半天不吭一声是神智方面出了问题。
“你瞧你又是肝火又是体寒的两相夹攻,铁打的身子也会拖成软泥,水火本就不容,在身体里作怪哪有不病之理,不赶紧找个大夫瞧瞧……”
“你说完了没,要不要喝口茶润润喉。”他很怀疑为什么找个麻烦在身边烦人。
面色深峻的拓拔刚拭着一把收藏多年的青锋好剑,生性冷残的他以收集世上名剑为乐趣,藏剑居收放了上百把上等利器。
嗜杀成性的他头一回破例没杀了敢当面冒犯他的罗竹衣,反而一反常性地容忍她的造次和娇气,命其为婢以供使唤。
既然关不住她就亲自盯牢她,不信她还能在他眼皮底下搞出什么把戏。
“好呀!好呀!堡主大哥的盛情难却,小妹婢子却之不恭……”啊!茶壶怎么长脚飞了,她不过想喝口茶而已。
“你叫我什么?”拓拔刚的掌心向外,一只景德紫壶飘在半空中。
“堡主大哥呀!”他好诈喔!有茶不给人止渴还故意吊胃口。
炫耀呀!武功高也用不着招摇现宝,她自知在这方面武学技不如人,她满心不满地偷偷一瞪,不敢明日张胆地反抗。
“你知道自己是何等身份吗?胆敢以下犯上自抬身价。”剑锋一冷直指她眉心,动辄要了她的性命。
不知是真笨还是装傻的罗竹衣憨笑地移开他的剑。“火气不要这么大嘛!刚说你肝火旺,现在又冒气了,你伤了身子我不忍呀!”
“你不忍?”嘴角一扬,他笑得有几分邪气。
“是呀!你家大业大还藏着一屋子宝,要是你一时气不过,气血逆流断了气,我怎好忍心趁机发死人财来搜括一空……”
“搜括一空?”看来是他误会了。
他的声音一转森冷,牙露阴芒。
“呃!口误、口误,说得太快了,是怕你死后不安宁还得防着一伙强盗来瓜分你的宝物,小妹看了于心不忍,于心不忍啦!”就算要来闯空门也不能预先告知,有违行规。
不过那把精巧的鱼肠剑大姐一定中意,想尽办法也要偷到手,她最喜欢暗里藏剑好伤人。
头一次离家月余未与家人联系,这会儿倒有些想家,不知道那几排丧魂竹是否安好,花开叶绿好荫凉,没给阿牛添困扰。
大姐的冷语训人,二姐的生人勿近,三姐的爱整人和任性都清晰得如同昨日,害她想着想着就鼻酸,巴不得窝在她们跟前当爱撒娇的小妹。
唉!她还是依赖成性的小娃儿,难怪大姐老是不放心她一人行走江湖,三申五令不准她私自行动,除非有她的允许。
罗竹衣说得幽怨地托着腮,眼巴巴地瞧着近在眼前却够不着的茶水。
“你希望我早点死好获得解脱是吧!”开口闭口要他命不长,其心可议。
她先是点头又连忙摇摇头。“小妹就怕不能折寿为你延年益寿,让你与龟鹤同寿,怎么可能心肠恶毒地咒你一命归阴呢?你千万不要想得太多曲解小妹的一片真心。”
“真心?”眼神飘得极远的拓拔刚讽笑地一嗤。“世人真有心吗?我倒是没见过。”
嘴上说得天花乱坠愿为他而死,生生世世不离不弃相伴一生,即使有难亦挺身而出,一死以求恩义全,不负红粉恩。
可是一转身却尽毁诺言,一面临生死大关呼天抢地,口中的恩爱顿成水月镜花,稍一拨弄即灯灭,化为失温的灰烬。
他不相信世上有真心的存在,极目所见的阴风堡皆为他所为,他可以任意取一条人命而毫无愧疚,让每一个人都怕他,视他为泯灭人性的大魔头。
没有人不怕他,一听阴风堡三个字全都闭门守户不敢在街上走动,深恐他一个不快取人首级为乐,生饮人血当是龙血酒。
他们都怕他,怕他的狂性大作,怕他的阴残无情,怕他的虐杀无道,怕他的魔掌不知几时会伸向他们……‘
不,还有个人不怕他。
视线一低落在娉婷的身影上,那抹连自保都成问题的小白点着实令人惊奇,她脸上的笑意无时无刻地层露,仿佛不知忧愁为何物的童稚黄儿,没什么事能摘掉她看似真诚的笑靥。
她不怕他,待他如寻常男子般恣意谈笑,不因他异于一般人的外表多有戒慎,忌惮再三不敢直言无讳。
“堡主大哥被人伤过心吗?怎么会不识真心,你的头发不会是伤心过度……”喝!好冷的眼神,他不会恼羞成怒吧?
不要啦!她很久没被人这么用力地瞪过,瞪得她心口一缩一缩地快喘不过气来。
“想活命就不要问东问西,你这条小命还捏在我手掌心上。”随时都能让她如风雨过后的落花般残败不堪。
“人家是关心嘛!人未老而发先衰……好好好,我闭嘴,你别用一双利眼杀我,我真的胆子小又非常驯良,绝对没有半点不轨欲加害你,你一只胳臂就有我的腰粗,我向天借胆也不敢不知轻重地拿命来玩,我……”
“你这叫闭嘴?”敢情他的纵容给了她无法无天的错觉。
手一动,装满茶水的紫壶飞过她发际,一滴不漏地稳立茶几上。
“呃,呵呵呵!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