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棋缘-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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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像在走定式一样?为什么我一点也察觉不出他的风格呢?”
许啸锋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白棋第14手开始在右边“拆二”,逼住黑棋一子,首先向对方发动了进攻。他认为对方一定会选择守角,因为对于这种进攻方法,守角绝对是最保险的一招。
可是,事端就在时产生了,崔银翔并没有选择守角,而是朝上来了一个“飞压”。许啸锋大吃一惊,这步棋一出,刚才进攻黑棋的白14,竟然马上变成了受攻的一子,这一压可真是太难受了。白棋只好跟着黑棋的步调“小飞”,右边的四子被黑棋两面包抄,看起来仿佛要被打成愚形。
黑15攻击得又快又准,一团烈火不禁冲上了许啸锋的头顶。他下过的棋也算是数都数不清了,自当上职业棋手以来,不管是赢还是输,他的开局都是非常有力量的。他的每一盘棋,开局只有他提前攻击别人,还从来没见过别人那么快就来攻击他,而且一手棋就把他攻击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更可恶的是,那个“飞压”之后,崔银翔接着又来一个二路“托”,似要成功渡过,把上边的一片黑阵和右边的黑棋完全连成一线。许啸锋气得差点儿跳起来,要是让黑棋成功那还了得?如果那样的话,不是的半个棋盘都有变成黑棋实地的可能了吗?自己要是妥协,还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严重后果,绝对不行!
“你们看,白棋没有落子,许啸锋似乎在长考啊。”
隔壁的研究室里,中、日、韩三国的棋手们,都凑在一起摆着许啸锋和崔银翔的对局,珩儿也在那群人里面,只是她没有亲自动手摆出棋谱。但她随时都在注意着棋局的变化,以及研究室里人们的反应和语言,目前看来,许啸锋白棋的形势的确稍显吃亏。
“冯伯伯,您觉得现在怎么样?”
珩儿悄悄走到冯大虎的身边,低声询问着。
冯大虎的脸紧绷着,神色看起来不太好,更多的却是带着一些愤怒。他对着珩儿摇摇头,刚坐下又站起来,说得厉害一点,他像要揍人出口气似的。半晌,他才对她说出一句话:“珩儿,这次跟着崔银翔那小子来的韩国代表队中间,有没有李光晔那个家伙?”
“您是说崔银翔的老师?”
珩儿吃了一惊,她这下可明白冯大虎在想些什么。目前白棋的形势看起来不太乐观,冯大虎一定是想起了他年轻时在第一届天龙杯决赛中输给李光晔的事,而许啸锋是他最后的希望,现在在开局就吃亏,他当然不服气。
“崔银翔的老师这次没有跟着代表团过来啊。我知道您是担心啸锋发挥不好,但是啸锋他能打进总决赛,不就已经是个奇迹了吗?冯伯伯,崔银翔不是普通的棋手,您不是也很盼望啸锋能和他交一次手?我想这场比赛的输赢其实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啸锋能进步,就是最令您开心的事,对吧?”
听珩儿这么一说,冯大虎翻着眼皮,再次坐在了椅子上。“你这小姑娘说话真是好听,我心里好像也舒坦了点儿,不过我可从来没承认过崔银翔那小子厉害。我冯大虎要是再年轻二十岁,一定把他杀得连手都还不上,可惜岁月不饶人,为什么倒霉的那个人偏偏就是我呢?话说回来,珩儿,你来说说看,要是你是啸锋,下一步会怎么走?”
“啊?”
珩儿不由一愣,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向不把人放在眼里的冯大虎,竟然也会和她一起讨论棋局。怪了,这位伯伯不是从来都看不起业余棋手吗?难道因为她是许啸锋的女朋友,所以才会对她有些另眼相看?自己到底该不该回答他的问题?
“如果是我的话,我可能会做活或是脱先。”
她模糊地说出一句。
“好,如果你选择的是脱先,你会在什么地方脱先?”
冯大虎继续问道。
珩儿心中颇有点后悔,早知道不说好了,回答得这样模糊,倒还引起了冯大虎的兴趣。但到了这种地步,她要是还要装糊涂,冯大虎肯定会不高兴。无论如何,他也是林之韬的师兄、许啸锋的老师,她怎么可以那么不给他面子?
“关于脱先,我有两种想法。第一种是右下角二间高挂,试图让黑棋来顾及右下方,那么白棋上面四子就有机会做活,毕竟这样下的话,黑棋不能兼顾两头,必须作出明确的选择;第二种是白棋扳住黑15一子,给黑棋一个错觉,认为白棋会瞄准黑棋的右上角,实际上却是为了让白棋一块尽早逃脱。”
珩儿刚说完话,竟发现冯大虎的目光转到了她的脸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那目光带着无比的惊讶,看得她好不自在。
第二十八章 巅峰对决(下)
“冯伯伯,您这是……”
“好个小姑娘,台湾棋院的业余4段叶珩儿,从表面上果真看不出你的力量。”
冯大虎忽然拍着她的肩膀笑了起来,刚才的烦恼仿佛就在她的一番分析之后,消散得无影无踪。这个从台湾来的女孩子,居然会想出如此巧妙的下法,而且不是一种而是两种,可见她的实力非同一般。此刻,他没有去在意许啸锋的下一手会把棋子放在哪里,思绪却回到了一个遥远的时代。
“您在想什么?”
珩儿怀着好奇心,试探性地想从他那里问出一些事情。
冯大虎抬起头,笑着对珩儿说:“其实也没什么,大概是你的棋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他的着法跟你刚才说的两种应对方法有一点相似,是一个我所佩服的棋手。不过你也知道,围棋是没有定数的东西,先人下出的妙手,后人也在一定程度上会进行学习,所以一点都不奇怪。”
“能让冯伯伯佩服的棋手,这世界上应该没有几个吧?”
珩儿不太相信冯大虎心中也会存在着“偶像”,但从他的眼神中,她却感觉到他绝对不是说笑,所以也对那个人产生了兴趣。
冯大虎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头,仿佛知道她想问什么。“你一定在想,像我这种不服任何人个性,怎么也会对某个人折服,很奇怪对吧?我想我这辈子真能服的人,大概也就这么一个,那个人是我的师弟。”
“您的师弟?不是林叔叔吗?”
“獠牙韬是我的死对头,我说的当然不是他,我师父在收獠牙韬以前,还收过一个徒弟。他和獠牙韬完全不一样,我的这个师弟,可以说是个接近完美的人,他温柔、热心、善解人意。年轻时的我和獠牙韬虽然经常闹别扭,但是我们俩都和他的关系非常要好,他最得师父赏识,又能和我跟獠牙韬都处得那样融洽,他的棋啊……也是一等一的好。”
冯大虎说着话,脸上洋溢着些许激动,定是在为他那个优秀的师弟而自豪。
“原来您还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师弟,可为什么从前都没听您和林叔叔提过呢?在国际棋坛上,大家也只知道您和林叔叔是中国围棋的双绝,可谁也不知道还有一个这样的人。”
珩儿对这件事充满着无比的好奇,竟第一次有了想刨根问底的想法。
“的确,我那个师弟是我们三人中棋力最强的一个,只是很可惜,一代人才就因为一次意外被埋没掉,从此便在棋坛销声匿迹,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
冯大虎忽然叹了口气,激动的神情很快转为了失落。
“那位比冯伯伯和林叔叔还要厉害的棋手,他叫什么名字?”
珩儿正问到这里,不知是谁猛然发出了声音,一下打破了研究室里凝重的气氛:“许啸锋落子了!”
对局室里,一点火星点燃了战斗的序幕,那就是许啸锋经过长考之后的白棋第18手——“顶”。
这一顶,是选择全力作战的方法,非常强硬和凶悍,而此刻的崔银翔在这一手棋之后,也进入了长考。或许他也没想到许啸锋没有选择做活或是脱先,偏偏是硬行作战,反常理而行之,一定也对这个从未见过的年轻对手感到有些震撼。只是在许啸锋看来,崔银翔的脸上没有任何异常的表情出现,依旧像石头一样,稳稳地坐在那里,让人琢磨不透。
崔银翔的所谓“长考”其实并不算长久,只有两分钟,许啸锋先前则用了五分钟的时间。考虑之后,黑棋依旧顺着白棋的步调,在局部走出一个定式,好像在让白棋放心一样。但又是在许啸锋即将开始“放心”时,即白棋朝中央出头的那一刻,黑棋的下一手猛然切断了白棋,一直保持着沉静的崔银翔要作战了!
“奇怪,智兴哥和恒宣哥不是都说过,崔银翔是偏向防守型的棋手吗?怎么跟我下棋,会选择这么快就作战?难道他早就摸透了我的棋风,故意要跟我开战,还准备来个先下手为强?”
许啸锋暗暗吃惊,但棋局仍在进行着。战斗就战斗吧,自己才是力战型的棋手,就算对方是二十五个世界冠军的得主,也休想用力战的方式赢他,谁怕谁?他把心一横,和崔银翔开始了这场特殊的“世界大战”。转眼间,两人落子的速度尽皆加快,几乎是一秒钟就落一子,整个棋盘的右边,不到一分钟便扭杀成了一团。直到黑棋第41手出头,黑白双方在右边一块中形成了两分的局面,崔银翔虽然不是力战型棋手,但毕竟国际大赛经验丰富,许啸锋就算有再强悍的力量,也不会令他感到畏惧。
好沉稳的人,他那那种冷静简直冷静得可怕!许啸锋悄悄看了一下崔银翔的脸,真是的,又去看他的脸做什么?那个人无论怎么看,随时随地都是相同的表情,从那副扑克脸上可完全看不出他的想法。许啸锋有一个习惯,越到战斗激烈的时候,落子时的撞击声也会自然增大,他此刻却觉得,这或许是自己的一个弊端。崔银翔该不会已经看出了他的思路吧?但是这个习惯要改过来,对他来说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不管它,继续下!白棋第42手“小飞”,救活了他先前被困的一块棋,并直接攻击黑棋的右上角和上边。当黑棋扳住的时候,白棋也朝下一扳,两手白棋的配合,是许啸锋独特的步伐。这样的着法,藏着的下文就是逼迫崔银翔去右边救他的黑棋,但白棋在那个位置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