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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北京棋缘-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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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的一席话,听在骆岩耳里,仿佛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直刺入了他的心脏。这个女人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明明是他们俩的孩子,她竟然敢当着他的面矢口否认,还用如此没有道理的方式来反驳!他愤怒地冲上前去,两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你说得可真干脆,这孩子不是我的,那你告诉我是谁的?难不成你还敢说是许啸锋的?你大概不知道,就是许啸锋告诉过我你怀孕的时间,我仔细算过,如果这孩子不是我的,我根本不会来找你。语曼,既然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为什么你还非要当着我的面,否认我是他的父亲?我现在就站在这里,明明可以照顾你,可以用父亲身份去疼爱这孩子,你却为何一定要说出那种可怕的话?”

程语曼看到骆岩痛苦的眼神,心中一阵酸楚,可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好像正在麻痹着她的神经,让她无法接受骆岩的感情。她不敢开口,只是挣扎,挣扎着要骆岩放开抓着她的手,但她越是用力,那双手就越抓得越紧。她低头咬住下唇,甚至害怕再看骆岩的表情。

“你倒是把头抬起来啊,为什么不敢看我?”

骆岩侧过头,主动迎合着她的目光,她似乎在害怕,并且怕得那样严重。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看了一会儿,他仰望着天花板大笑几声,程语曼重新抬起了头,却像感触到了骆岩心头的落寞。

“骆岩,对不起……这个孩子……他不是你的,也不是任何人的。他只是我程语曼一个人的,他有个妈妈就好,当然,如果除了我之外的人都能去疼他,我会感激一辈子。”

“说来说去,你还是不敢面对事实,甚至不敢承认自己的感情。语曼,也许你自己也被混乱的情绪冲昏了头,弄得一团糟,但我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你的心里,依旧只有许啸锋一个人,就算许啸锋和珩儿已经走到了一起,就算你怀了我的孩子,你还是无法放下对他的爱,不是吗?”

“不是!不是的!”

程语曼突然尖叫了起来,转身就要走。

骆岩一把拉住她的手,飞快地站到她的面前,“到现在你还要否认?你分明就还想着许啸锋有一天会回到你的身边,他愿意做孩子的干爹,你就有更多的机会能让他回心转意,你敢说你从来没这么想过?醒醒吧,如果你真的爱许啸锋,你更应该希望他能过得幸福,就像我希望珩儿过得幸福一样。如果他不快乐,就算你得到了他的人,又怎么能紧紧拴住他的心?”

“骆岩,我拜托你不要说了……我是个女人,我根本没有办法像你一样潇洒,这个孩子是我心灵唯一的寄托,我只要他就够了……”

“我知道我们两个人之间缺少爱情,只是因为彼此驱赶寂寞才会互相依靠。但孩子是无辜的,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应该为孩子想想吧。好了,也许你需要时间考虑,我今天也就不再打扰你,等你想清楚之后,再给我答复。”

骆岩长长地叹了口气,摇着头走出了门,阳光映照下的影子显得异常憔悴。

第二十六章 莫等白头空悲切(中)

从中午走到黄昏,骆岩似乎有些疲倦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感情上会有如此无能为力的一天。想当年在台湾的时候,他是台大的高材生,若非为了全心下棋,放弃了留学海外的机会,大概也已经成了某家不错的公司老板吧。在下棋的同时不耽误自己的学业,这是常人难以做到的事,但骆岩做到了,还做得很好,周围的人总会投以羡慕的目光,母亲脸上也经常因为这个优秀的儿子而添彩。原本他以为北京会是他另一个梦想的开端,想不到这里反而成了他的“绝地”,围棋输过,感情也跟着输,此时孤独地走在路上,好像被迁徙的雁群在途中抛弃的一只受伤之雁。

难道真的要再回到台湾去吗?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他伸出右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试图让思维清醒一点。不,不能回去,回台湾等于向这里的人妥协先别说,更重要的是,这里有需要他照顾的一对母子,亲情的纽带牵扯着他的心,如何也放不下。然而,程语曼把所有事情想通的那一天,到底要等多久才会到呢?他怕他因为等不及而做出一件接一件糊涂事,害怕自己关心的举动反而会伤害到程语曼和他的孩子。

“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他走到一个小区门口,停住了脚步,抬头看见门口的“浮云小筑”四字,不禁对自己发出一阵嘲笑。这不是冯大虎家所在的地方吗?他怎么会到这里来了?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想转过身,身体却好像不太听使唤,硬拉着他要走进去。他几乎是拼命地将头扭到相反的方向,却感觉到左手被人握住了。

“阿岩,你怎么也来了这儿?”

随着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到耳畔,骆岩猛然愣住了。原来他身边站着一个和他一样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妇人,穿着一身灰色职业式衣裙,头后挽着发髻,别着一支兰花簪子。乍一看,这女人的穿着并不打眼,从长相上也能看出她的年纪已近半百,但她的眉宇间却透着一股锐气,和骆岩身上所带的那股傲然之气非常相似。

“妈,您真的来了北京?”

骆岩上前拥抱了那妇人,眼中透露着无比的激动,原来那妇人正是他的母亲、冯大虎的前妻骆文君——当年名震国际女子棋坛的中国围棋队七段棋手。

母子俩携手走到一处餐馆共进晚餐,骆文君才说起了她出现的原因。其实她早已来了北京,就在骆岩第一次到这里的一周之后,只是一直没有露面,连儿子骆岩也没告诉。不过,发生在骆岩身上的事,她却知道得一清二楚,当然,冯大虎寄去台湾的信算是白写了一次。

“阿岩,你好像变了不少。”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骆岩有些吃惊。

“妈,您在说什么?我不还是跟从前一样吗?虽然我在北京的确没有给您争口气,拿到三菱杯的总决赛权,但我仍然会争取别的赛事,还有很多国际大赛不是吗?”

骆文君沉默了片刻,笑道:“我知道你已经尽了力,其实这并不怪你,倒是我自己过分低估了冯大虎手下那群弟子的实力,尤其是那个姓许的男孩子。”

“您仔细研究过许啸锋的棋?”

骆岩惊奇地问。

骆文君的语气变得有些严肃,却似乎又带着一丝诡异:“冯大虎的几个内弟子中,智兴和韵秋是我认识的,他们也向我请教过一些棋法,他们夫妻俩的确有着国际级的水准。只是智兴的棋路太过方正规矩,韵秋的棋虽然有力却比较感性,所以遇到韩国棋手,他们还是经常会吃亏。后来我离开北京之后,得知冯大虎又收了两个徒弟,也就是吕恒宣和邹俊崎。说到这两孩子,吕恒宣的棋风非常冷静,有高手的风范;邹俊崎的作风是怪异了一点,不过他的棋跟韩国棋手的风格比较接近,技术也比较全面。他们俩本来应该有很好的发展前途,可惜差了一点运气,因为他们出道的时候,正碰上崔银翔和韩国围棋走红世界。”

“那么,许啸锋呢?”

“许啸锋?尽管这个孩子是战胜过我儿子的人,我说到底有些不甘心,但从客观的角度看,这孩子倒是特别能引起我的关注。因为他的进步实在很快,迄今为止,中国棋坛还没有一个像他那样充满独特气质的棋手。而且,我认为他还能进步,他的潜力到底能发挥到多大的限度,谁也无法预测。我的确没想到,冯大虎会收到这样奇特的孩子做徒弟,有这孩子在,我头一次觉得我们没有把握战胜他。”

骆文君说罢,叫了一杯果汁,缓缓地品尝着那股甜味,同时也在思考着什么。

骆岩不自觉地怔了一怔,也端起旁边的茶杯,轻呷了一口那杯中褐色的液体。的确,他到现在还抱着战胜许啸锋的念头,在心中也仍旧不承认许啸锋强过他,但母亲是他最信任的人。他非常了解母亲的性格,骆文君在整个中国围棋界仿佛就是永不服输的象征,虽然岁月的风霜已经让当年的巾帼英雄鬓边生了华发,那股不屈不挠的劲头却还在。骆岩的名字也是她取的,“岩”字代表着坚硬的岩石,母亲告诉他,这块岩石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越磨越坚硬的金刚石。所以,名字的意义也是赋予骆岩性格中坚韧的一点,不论会吃多少苦,都不能屈服。他常以他的名字为傲,也以他有一位这样的母亲而感到光荣,可是如今,从不服人的骆文君,却对许啸锋投去了异常的目光。

“或许不是我变了,而是您在变。”

骆岩坐到母亲的身旁,伸手揽住她的臂弯。

骆文君苦笑道:“也许你说得没错吧,可能我自己都没有发觉,年纪一天天大了,心也会老去。没错,我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消除对大虎的怨愤,但我今天在路上远远地看见他和桂雅挽着手散步,旁边还站着一个英俊的小伙子,应该就是他们的儿子……不知为什么,我心里莫名其妙地涌上一种痛感,全身几乎都要在那一瞬间失去力气。”

“妈,您现在住哪里?我陪您回去好好休息吧。”

骆岩说着,便找来餐馆老板结了帐,扶着母亲,母子俩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苍茫的夜色里……

第二十六章 莫等白头空悲切(下)

等到骆文君歇息之后,已是晚上九点,骆岩怏怏地走回了三潭棋社。想起母亲所说的话,加上程语曼的事,今夜他只怕难以入眠。

到这个时候,棋社的孩子应该刚下课不久,但孩子毕竟是是孩子,一下课散也散得飞快。当骆岩走到那座四层楼房连接着宿舍的花园时,已经完全听不到那些小家伙欢笑的声音了。今夜有些闷热,或许半夜里会下雷雨吧,他一边望着天一边想着,那灼热的空气,足以让他疯狂起来。然而,他并没有疯狂,而是无声地蹲在小池塘边,注视着池塘里那合起花瓣的睡莲,也许面对这种生性安静的美丽花朵可以使他的情绪慢慢沉淀下来。

咦,池塘的另一边,怎么还有一个人蹲在那里欣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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