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光下的幽灵-第3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可是本格森一无所有,他还负有极重大的使命。他不但要活下来,还要排除万难把情报送给盟国。
他用猎刀和鹤嘴镐在冰上筑了个窝,大小刚够人和狗住下来。走时带的狗多帮了他的忙,他杀掉了四只狗,尽量节省着吃。他的枪弹也要节约。幸好渔叉和鱼钩他都带着……
度日如年的流冰生活开始了。他尽量钓鱼,以满足人和狗之需,但也仅仅勉强能维持不饿死。有时候海面上出现海豹,他用枪瞄瞄又放下来。因为海豹太远,打死也捞不上来。
有一天冰上来了只海象。它傻乎乎地从海里爬上冰块,在冰面上睡午觉。本格森决定不用枪弹,而采取一种爱斯基摩人的方法捉住它。
中午的太阳暖洋洋地照着冰面,表层的冰融化了,变成湿漉漉的水洼。海象睡得很机警,两只雪白的长牙支在淡蓝色的冰块上,湿鼻子迎风一张一张,只要气味有变,它就会一骨碌滚到海里去。海象是一种喜欢睡觉的懒家伙,因此白熊常常袭击它。在生存进化中,它即使睡觉也很灵敏,要捕获它还真不容易。
猎人用一张熊皮挡在前面,白色的毛皮和冰雪很接近。冰块太小,他无法绕到下风处,只能耐心地一步步往前移。远方的冰山在阳光下形成像奶油捏制的塔,闪烁着缤纷的色彩。猎人在缓慢推进,一点儿也不能着急,否则一举不慎就会前功尽弃。
近了,大约到了20米的地方。经过漫长的忍耐之后,猎人的眼睛红起来,胸口咚咚直跳,他握着鹤嘴镐的手冒出滑腻腻的汗。又近了5米。
海象警觉了。它醒过来,看着不知从哪儿掉下来的冰块,摆动了一下鳍脚,准备跳到海里。本格森大吼一声,抛掉熊皮,跃过冰面,一下子把镐头砍入海象的躯体。海象吼叫着,拍打着鳍脚准备扑人。这正中本格森下怀,他狠击几下,庞大的海洋哺乳动物倒在了一摊冰血里……
讨厌的雾又升了起来,连方向也搞不清。本格森把雪抹到腮帮子上,鼓起腮帮子辨认了风向。风从西北方吹来,浮冰往东南漂,正是丹麦海峡的方向。只要有船,电报员就有救,而且船上的电台会发走他怀里那封至关紧要的电文。这一来,猎人安下心,他饱餐一顿粗糙的海象肉之后,又睡着了。
清晨,风把雾吹散。一轮血红的朝阳浮升在格陵兰海墨绿色的波涛上。成千只候鸟鸣叫着向北方飞去。它们也许是到斯匹茨伯根或者法兰士约瑟夫群岛上去度夏天吧。猎人久久目送着候鸟远去。他上身赤裸,皮衣裹在腰间,向鸟儿们招招手。
在水鸟消失的东北方向,升起几缕淡淡的黑烟。它们缥缈地像水天线上几丝细纱。但毕竟是烟,有烟就有船。
呵,是船,而且是一支不小的船队!
船队近了,是由12艘运输船组成的护航队。它们由3艘轻护卫舰掩护着,正从冰岛向美洲驶去。这是一支回航的空船队。
本格森的血一下子涌上头。这是盟国的船,自己人的船。他得救了!他疯狂地行动起来。他先把雪橇的横板都拆下来,涂上厚厚的海象油脂,点着火。这支特殊的火炬在冰上烧起来,在白色的冰和铅色的天空背影下非常鲜明。接着他举起步枪,向天空放了一直舍不得放的两枪。什么该做的都做完之后,他坐在冰上耐心地等待着。
船队似乎听到了枪声,看到了火光,它们的速度慢了下来。一艘护卫舰用汽笛叫了几声。猎人把他的宝贝子弹又打了两发。终于,从船队中分出一艘船,向这块有人的浮冰开来。它边开边鸣笛,像是在说:〃别急,我就来。〃
电报员别提有多高兴了!不到半小时,他就可以到达那艘船上。那是一艘和〃不列颠尼亚〃号相差无几的船。他将会喝到那种火辣辣的名叫白兰地的酒,抽上叫做金吐基牌的美国香烟。他将告诉船长,他有重要的消息。船长会用船上的电台把那个秘密气象台的位置报告给盟国海军,那么所有的任务都可以完成。多么幸运,经历了千难万险以后,胜利仿佛唾手可得。他又拆掉两块雪橇板,把火烧得更旺,火堆在呼唤着生命。
在冰和轮船之间的海面上,浮出一小截木棍。它划开八字形的水浪,仿佛角鲸的长牙。猎人看到这截棍子向轮船游去,它是一艘潜艇的潜望镜。
轮船也发现了潜望镜,它恐惧地停了下来。旋即转过身,开始作剧烈的〃Z〃字形躲避行驶,同时,向后面的护卫舰发出求救信号。
〃角〃追上了船,没入水中不见了。轮船更加惊慌,它在原地乱转着,也不知怎么是好。灰色的护卫舰劈开布满浮冰的水面,企图前来救它。
一切都晚了。巨大的浪山从海底升起。爆炸声连冰山撞击的轰鸣也比不上它。轮船痉挛着,在火焰中慢慢下沉。船上的人匆忙地放下小艇,还没来得及乘上小艇,轮船就沉没了。巨大的漩涡吞没了小艇和它上面惊慌的水手,等小艇再度漂上来时,它已经底朝天,上面什么都没有了。
猎人猛地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布留恩总督和克劳斯先生在电报上提到的〃潜水艇〃吗?这不就是〃冰山史密斯〃电报里提到的潜水艇战争吗?它是多么狰狞的一个魔鬼。那个德国气象台就是指挥魔鬼的妖王,而斩杀妖王的剑就在自己手里。
军舰开到那只〃角〃消失的地方,向海里倒下几个粗壮的〃酒桶〃。一会儿水柱从海底下冲上来,传出几声闷哑的声响,不少死鱼白花花地漂了上来。看来军舰在炸那艘潜水艇。
连珠炮的爆炸声停止了。看来军舰没有炸坏潜水艇,它丧气地赶回船队,灰色的船影又在向前移动,船队失掉了同伴后继续伤心地赶路。它们再也不理会继续燃烧的火炬和流冰上的人。
好长时间后,天空中出现了一架四个头的飞机。它先看了看军舰轰炸潜水艇的地方,然后掉头向西南渐渐飞远了,它要到船队前方去巡逻,防止再有潜艇来袭击船队。
格陵兰猎人目睹了他从娘胎出生以来所见的第一场海上屠杀,那种惊心动魄的悲壮场面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轮船早就在天水线上消失了。他更明确地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情报送回斯科尔斯比镇,砍断那个妖王的头。
生的希望破灭,死的威胁又回来了。雪橇烧掉了,子弹也打得剩不了几颗。他哭了,泪水从眼眶中流出来,在衣襟上结了冰。他要为生存而斗争下去,而前途像迷雾一样不可捉摸。他只有这块小小的流冰,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一筹莫展。
他还完全是个孩子,失望令他悲伤欲绝。本格森坐在仅剩的一根雪橇滑轨上,无精打采地盯着大海上浮动的日影。泪水流满他的脸颊,他感到一边冷一边热。风向又在变,它已经成了强劲的东风,一阵紧一阵地向大陆的方向吹。很明显,只要他能活着,只要风向不变,总有一天会被吹到格陵兰东海岸上去。
夜里,他的冰岛和另一个冰块相撞,面积又小了许多,只剩下大约200多平方米了。这样一来,他反倒死了心。冰块小会漂得更快些。他在冰面上狂热地干起来。他要增加冰块的迎风面积,好让它早点漂到海岸。他堆起一个个冰堆,用剩下的橇轨挂上熊皮当帆用。冰果然漂得快了点。夜风很大,群星在天穹上发光。他算算漂行的速度,真盼着早点回到海岸上去。
风时刮时停,他的岛也只好听任摆布。就这样,这片大冰筏子在丹麦海峡的流冰和冰山中穿过。有时擦着冰山的边,有时被撞掉一角,有时又有小冰块冻在上面。他再也没遇到过一艘船,只有鸥群在他头上飞过,嘎嘎的叫声给荒漠般的大海带来一点生物的气息。
又过了三天,雾消散了,太阳变得很暖和。它在天空中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它的光变成热,而热量加到海里就会把冰像奶酪一样化掉。哎呀,也许不等他漂到岸边,他的岛就会消失!
本格森不去想这种新危险。他和狗白天晒太阳,又有几只狗被杀掉吃了。他不知离岸还有多远。有时候他想到另一块流冰上去,可又舍不得这地方。再说渡海相当危险,而且冰块大小不一,始终也没找到合适的一块。
在一天的黎明,可怕的事终于发生了。由于冰块越化越小,它翻了个身,把猎人和狗都掀到了水里。最后一根雪橇滑轨、枪、所有的狗肉都沉没到了冰冷的海水里。为了游泳方便,他把皮衣和皮裤也脱掉拿着划水。他强壮的身体抗御着刺骨的冰水。有几个打海豹用的充气皮囊帮助他浮在水面上。他在不停地划水,一停立刻就要冻僵。他已经没有气力攀上厚厚的冰块边缘。他想,今天也许是他年轻生命的最后日子了。太阳升起来。他看着那光焰蒸腾的火球,回顾自己经历了多少次苦难和虎口逃生。他不想了,眼泪又流了下来。
那个幻梦般的太阳从晨雾中露出脸,橘红色的光晕斜穿过水汽,形成七彩虹霓。鸥群又在叫,仿佛安慰着死者的亡灵。本格森的气囊一个个瘪下去。它们已经支撑不住电报员的身体了。除忠诚的向导狗依雅克外,所有剩余的狗全都淹死了。年轻的丹麦人看着雾气中的斜阳,最后一次祈祷了上帝……
依雅克叫了起来,它突然离开朝夕相守的主人,向远方游去。远方,在天水线上出现了一只爱斯基摩人的近海皮船。它是用海象皮蒙在浮木制成的龙骨上。这种小艇别看不大,足以装下四五只海豹呢。
本格森用最后的气力挣扎上皮囊,他高举着一只手,把咸腥的海水从嘴里吐出去。在早晨寂静的空气中,拼命地喊出一个单词:
〃伊……纽……特,伊……纽……特……〃
这个爱斯基摩单词的意思是〃人〃。
这一声实在太微弱了,仿佛夏天里的蚊子在叫。远方的皮船是听不见的。本格森气力用完了,皮囊的气也跑光了,他沉了下去,喝着苦涩的海水。
不料,皮船向快淹死的人划了过来。这一定是什么神灵在冥冥之中相助这年轻的电报员吧!
不是什么神。忠诚的向导狗依雅克终于游到了皮船旁边。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