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麝天下 作者:鹦鹉溪(起点vip2013-08-21完结)-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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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算作甜蜜的痛苦而已。
毕竟,不管怎么看,九儿的前途都光明得紧呢!只这身上现穿着的,行动之间沙沙作响、光泽耀目的闪金缎,便是明证!
惠征福晋的眼界能看得了多远?只在眼前实实在在穿着的,已经足够打动收买她的那颗小心肝儿了!是以,九儿什么也不用说,只是砸上些好处,让惠征福晋听说些飘渺的传言,便足以收服她了!
惠征福晋有一招万能招数,以不变应万变,那便是给老爷写信!只是自己嘴笨,写点简单的家信,说点流水账尚可,如今要想将这么复杂的情势描述清楚,却不禁发憷,想来想去,只好打发娟子去请了芝兰过来帮忙。
芝兰素日里从不参与惠征福晋那么长辈们的事情,跟着去拜访也是自己去找府里的小姐说话做伴儿。被惠征福晋寻了来,连娟子都被支了出去,芝兰一开始觉着好笑,这么谨慎的做派可在额娘身上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待得听完惠征福晋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述说完,芝兰就被震惊了!说的人可能还没想明白,听的人却听出了端倪:静贵妃的立场,东平侯府的立场,四阿哥的立场,六阿哥的立场,竟是千人千面,似是抱团儿的一派,其实错综复杂,各有各的利益!
“兰儿,我说清楚了没有?你可得给你阿玛写清楚了,知道不?”惠征福晋好不容易觉得该说的都说完了,这才叮嘱芝兰,怀疑地看着芝兰那张稚嫩的脸,想起九儿沉稳的做派,心里直打鼓:怎么年岁差不多,这行事手段简直天差地别呢?
芝兰一听惠征福晋那副质疑的口气,立即别扭起来,好胜心顿起,轻轻哼了一声,气愤难平地抱怨道,“额娘小瞧人?我现在跟着九儿,都已经在给《新生活》投稿了!这有多大的事儿?不过是把你刚刚说的话理个条陈出来,好让阿玛看明白看周全了!你们二老将我从小苦心培养至今,难道我连这么个简单的东西都写不来吗?”说完,兀自不解气,使劲铺着宣纸撒气。
“你看你这丫头,这是撒的哪门子的气?”惠征福晋反倒扑哧一笑,上去作势拍了一下芝兰的胳膊,到底是亲生母女,瞬间复合。芝兰叫了娟子进来磨墨,静心凝神、沉思片刻,便抄起一手蝇头小楷,专心致志地写了起来。
惠征福晋对面暖炕上坐着喝茶歇息,远远瞧着芝兰奋笔疾书的气度,竟越来越像九儿的做派。一时恍惚,眼前突然又浮现了那两只白生生的脚底板儿,粉团团一堆的中心,一边一颗豆大的庑子乍现!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惠征福晋从不礼佛,此时心头却突然响起了佛号,而且念起来十分熟稔,朗朗上口!
第一卷九儿 第五十六章东平侯福晋1
东平侯福晋却久久不能平静下来,惠征福晋前脚一走,她便吩咐摆轿,一溜儿丫鬟嬷嬷伺候着,朝园子东边老太太的居所逶迤而去。
冬日里的园子,景色萧条,树木只剩枝杈,再加上天色阴沉,疏疏落落的雪粒子夹杂着冻雨砸下来,两边走着的丫鬟嬷嬷一个个儿都缩着脖子,只这幅景象,看着便叫人感觉寒意刺骨。
东平侯福晋的娘家也是荫袭世家——宁顺伯府,祖居南京,打小儿也是金山里滚过来的。东平侯福晋是长房嫡女,家族是寄予厚望的,从小琴棋书画诗词歌舞皆请了名师调教。当年婚配时,只因长辈疼爱,一心想遂了她寻得佳婿的心愿,这才没有送进宫里去,真真是打起灯笼来千挑万选,才做下东平侯府长房嫡子的亲事。
出嫁之时,丰盛的嫁妆整整装满了一条大船,从通州运河码头下船往京城里走时,更是动用了百辆马车,一时轰动两地,更兼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更是传为佳话!
谁想,洋鬼子突然发动了第一次鸦片战争,当时战败后议和的盛京将军耆英到南京签订丧权辱国的南京条约,甚至不敢当面与英国人谈判,而是派了一个代表出面。事后,反复无常的道光皇帝欲降罪责罚,当时陪伴耆英左右的大臣皆遭贬斥,其中就有东平侯福晋娘家宁顺伯,职务被一撸到底,连爵位也被褫夺。
从此娘家门庭衰败,一蹶不振。东平侯福晋一向争强好胜,娘家的势力倒了,便凭着自己的能耐在府中左撑右支;因着老太太的机缘,又结交宫里静贵妃,成了心腹铁杆,连老爷在朝中行事,通常也需要从她这里打探宫里的意思,东平侯福晋在府里的地位这才稳固下来。
“兴许,自己还是太逞强了!”独自一人在暖轿里,东平侯福晋彻底放下了伪装,一脸颓色,心中暗自后悔不该走那一招险棋。
那个叫玉兰的小姑娘真真儿是个异数!本来身份低贱,是以出头露面替小姐夫人们去打理施粥的事情,当时也没人觉得不妥,谁料想她竟能折腾出偌大的局面来!本来只是四阿哥故去的桂华福晋跟着一帮小姑娘瞎折腾一下,谁知最后连静贵妃都出面做了领头儿的!事到如今,也不好循着这个理由去申斥她不守闺阁之道,否则,连静贵妃都有可能清誉受累!相反,黎民慈善社的事情还只能往好里去推!
关键是这玉兰姑娘长得确实招人,真正是个会狐媚的!否则上次四阿哥就不会一眼看中她,而不是那位正牌儿教养的芝兰!
眼看着当今圣上年事已高,加之龙体有恙,四阿哥是明摆着被内定了的皇储,一朝登基,凭着这个玉兰的手段,还不知在**要撑起怎样的局面呢?只怕到时连静贵妃也要对她礼让三分!
想起下毒的事情,当时太过急于讨好静贵妃,一时莽撞结下的这个梁子,可要怎么解开才好?东平侯福晋一阵心忧,眉头蹙成一团。
暖轿一停,嬷嬷打起了轿帘儿,瞬间,东平侯福晋又恢复了雍容气度,扶着嬷嬷的手,慢慢挪出暖轿。
老太太,博尔济吉特氏,与静贵妃之父是嫡亲的姐弟俩,在东平侯府地位尊崇,一直压着儿媳妇多年,在东平侯府说一不二。儿媳妇一直谨小慎微地侍奉着,十几年前便已郁郁而终,其余的侧福晋谁敢争锋?早习惯了远远地奉承老太太,竟是连正房的位置都不敢觊觎。老太太命硬,长子都殁了,她也一直硬朗得很,直到早几年前因年事已高,这才将阖府打理的权力直接交给了长房孙媳妇。
老太太想图清静,几年前府里将园子东边这套三进的院子好好修缮了,才请老太太搬了过来,但是,老太太不放话儿,每日里府里各房头老老少少的,晨昏定省也不敢耽误,园子里人来人往也颇为热闹。
东平侯福晋虽然主事日久,大小事仍然捡了重要的时常向老太太汇报,老太太并没嫌烦累,还经常拿主意,是以福晋更不敢省了这步。如今这事非同小可,必得老太太定夺才行。
老太太房里的丫鬟一见东平侯福晋来了,有赶紧往里面通传的,有下台阶儿来迎的,有打起棉被帘儿的,一应动作流水价呵成,众丫鬟配合默契,竟是一丝儿不乱。东平侯福晋每每见着总是感慨,老太太是个十分有手段之人,做孙媳妇的这份佩服和依仗之情,还真是打心眼儿里来的。
一进门,热气混着檀香扑面而来,听得隔壁暖阁里有人正说着话儿。东平侯福晋的贴身嬷嬷上来解了福晋身上披着的狐狸毛的昭君斗篷,仔细查看福晋的鬓发衣襟是否有散乱之处。自有老太太房里的丫鬟接了斗篷去打理,又有人递上手炉,东平侯福晋这才走进暖阁里。
原来是长房的侧福晋莲青在陪着老太太说话,一见东平侯福晋进去,赶紧起身来行礼,叫了声“给姐姐请安!”
“起来吧!”东平侯福晋和颜悦色地说。做为嫡福晋,对这个侧福晋还是比较满意的,因为这个莲青性情温顺,又很会看眼色,见东平侯福晋争强好胜、手段厉害,便连争宠的心思都没有,一味地只往老太太跟前儿孝敬,既远避灾祸,又讨得庇护,日子倒也过得清静安生。
“说什么呢?祖母这么高兴!”东平侯福晋少不得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先寒暄起来。
“回嫡福晋,妾身刚才打内厅门口过,正瞧见不知哪个府里的女眷,脖颈上竟带着一个巴掌大的闹钟,觉得十分新奇,这才讲来给老太太当个玩笑话听,谁知老太太听了竟是乐得不行呢!”莲青盈盈笑着道出原委,却起身告辞了,知道嫡福晋有话跟老太太说,便不多耽搁了。
“祖母原来是因为这个乐啊?”东平侯福晋顺着话头,淡淡地哂笑道,“那带着闹钟的女眷可不就是归绥道台家的惠征福晋吗?除了她能闹出这种笑话,出入我们府上的还能有谁会这般粗鄙行事呢?”
老太太听她这么说话,犀利的眼神扫了过来,语气立即整肃起来,“这话,背地里说说也就是了,当着面千万把你那满脸的鄙夷不屑给收拾干净了!”
东平侯福晋一看老太太训斥,倒也不觉难堪,反倒露出焦虑之色,怯怯地问道,“祖母,难道您看这惠征府上的玉兰真的能成气候?”
老太太稳稳地端坐着,身上衣衫连丝儿褶子也没有,头上一壁金丝绿蝙蝠绣抹额,正中一颗硕大润泽的古玉,富贵气息逼人。脸上笑容全无,神情威严无比,刚才跟莲青聊天时那个慈祥的老太太那里还有踪影?
“你不用为了那件事星星夜夜地担忧!”老太太一眼看穿了孙媳妇的心事,“那个玉兰小姑娘知不知道那件事是我们的首尾还两说呢!再者说了,她以后如果进宫,静贵妃便是她的主子靠山,跟咱们府里说到底是一路的,她还得依仗着咱们的帮衬呢!把你那颗心好好地揣着吧!”
“那……以后这玉兰的事情咱们真的帮衬着!”东平侯福晋不确定地问道,一到老太太跟前,她总是像没了主心骨似的。
“糊涂!”老太太毫不客气地呵斥道,“那是咱们能说了算的吗?咱们有自己的主子,那个玉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