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瓶-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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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卒:“我是为了半天云罗小虎的事情。”
春雪瓶不禁全身一震:“半天云怎么啦?!”
驿卒:“听说不久前在昌吉附近被乌苏军营的官兵擒获了!”
铁芳愣着一双大眼,抢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胸衣,急切地问道:“你说的这事可真?!”
驿卒已被他那可怕的神情吓呆,忙嗫嚅说道:“西来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铁芳:“半天云现被关在何处?”他已色变气促,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
春雪瓶见他还要追问,忙伸手将他一拉’.说道:“我们还是赶路要紧,到了迪化便一切都会知道的。”
铁芳这才松开了手,跃上马,和春雪瓶一路挥鞭,飞一般地向迪化方向驰去。
二人各自的心中都如火烤火燎一般,一路上只顾催马向前,彼此很少说话。刚过白柳河,忽见艾弥尔扬鞭纵马迎面驰来。彼此一见,都赶忙勒住奔马,一齐跳下马来,去至道旁一个僻静所在,急匆匆地问谈起来。经过一番忧心忡忡、心情沉重的交谈之后,铁芳和春雪瓶已从艾弥尔口中获悉:罗小虎确已于一个多月以前在吉昌以西的草原上落入官兵的手里去了。落入官兵手里的经过、情况是:那日罗小虎率领着他的弟兄们刚在庙儿沟击溃了一股从北境人窜来侵的外寇,正向回乌伦古湖的路上走去时,恰好遇上刚在沙漠里掩埋了玉娇龙后又从沙漠里走出来的铁芳。罗小虎从他口中得知并猜出死在沙漠里那个铁芳当时还不知名姓更不知道是他母亲的女人是玉娇龙时,便离开了他的弟兄单人独马向沙漠那方驰去。他的弟兄们回到乌伦古湖后,见罗小虎多日未归,便派人四出寻他,直至半月前才由塔城军营的马千总秘密派人来说,罗小虎就在离开他弟兄们的第五天,在昌吉西边的草原上,碰上了正在四处堵截、追捕他的乌苏军营官兵,他当即被姚游击率领的百余精骑团团围困。罗小虎虽一再奋勇冲杀,终因势单力孤寡不敌众,且又身中两箭,便被官兵所擒,关进昌吉军营里去了。官兵惟恐罗小虎的弟兄们知道这事后前去袭击军营救出他来,便一面极力隐秘此事,一面调集各营军马增防昌吉。艾弥尔等人在得到马千总送来的这一密报后,便忙将哈里木、乌都奈、梁巢父等人一齐请到乌伦古湖共同谋计劫救罗小虎的办法。正在这时,马强又从迪化军营探知,为如何处置罗小虎一事,将军田项和钦差玉玑两人意见不一:田项以罗小虎乃为朝廷要犯为由,坚持将他押解进京,交由朝廷会审后再请旨处决;玉玑则以罗小虎贼羽遍布西疆恐生意外为借口,力主就地斩首以防不测。二人各执一词,各持己见,相持不下。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使罗小虎至今仍然关在昌吉,给弟兄们留下了一线尚可将他救出的希望。五日前,马强又从昌吉军营探知肖准已由塔城赶来昌吉,决定由他率乌苏、昌吉两地军营的官兵将罗小虎押送伊犁将军衙署,交由田项押管,听候朝廷发落。马强还已探知:肖准正在挑选两地军营精兵,不日即将起程。哈里木和梁巢父等人共同谋计,认为要救出罗小虎,只有伏路强劫这样一个办法了。这样做,虽明知不仅将会伤亡许多弟兄,且将危及罗小虎的性命,但势已至此,别无他策,也只有孤注一掷了。因此,大家商计,决定在呼图以西的呼图壁河西岸动手。因那里乃是去伊犁必经之路,来往人多,易于混迹其中;河边上又有十余家店铺,亦可让一些弟兄分作过路客商混杂店内;店铺对面一箭之地有片树林,可以隐伏一二百骑弟兄,等官兵押解罗小虎来到东岸渡河时,趁他们一半渡过西岸,一半尚留东岸之机,由隐迹在店铺里的弟兄突然杀出,拚命护着罗小虎,隐伏林中的弟兄们随即驰援,合力杀退官兵,将罗小虎从官兵手里夺救回来。现哈里木和乌都奈已率领着乌伦古湖及各地的弟兄隐集在呼图壁一带,只等到时便动手了。
春雪瓶在听了艾弥尔所说的这些情况后,心里感到十分震惊,她既为罗小虎处境的危险深感忧惴,也为玉玑那险恶的用心感到寒栗气忿!一瞬间,罗燕、香姑曾对她说起过对玉玑来西疆所怀的隐忧,以及不久前哈里木对官兵在克拉玛依一带出现所怀的疑虑,全部一齐涌上心来,不禁使她感到:自己对于世事人情的体察,远远不如他们警敏深沉!自己也还须多磨多思才行。春雪瓶抬头看看铁芳,见他紧握拳头,怒目不语,似在只等一拚!艾弥尔却正紧紧地注视着她,等她拿个主意。春雪瓶沉吟了会,不禁紧锁双眉满怀忧虑地说道:“伏劫之计虽然可行,却是未免太险!除非那首先靠近罗大伯的人确有很高的武艺,方能保得罗大伯安然无恙,不然就恐有失!”
艾弥尔猛然将手一挥:“我们忧虑的也正是如此!因此,大家都在焦急地盼望着春姑娘归来。如今姑娘既已归来,罗大哥也就有救了!”
铁芳:“我虽武艺不高,但救父愿和他们一拚,就让我先去靠近父亲。”
春雪瓶:“你当然是要身先靠近的!只是救人必须十全,意在一拚却非十全之计。”
艾弥尔:“肖准十分狡诈,为防他调动吐鲁番军营官兵沿途巡哨,我特去知会那一带的弟兄虚张一些声势,牵制住吐鲁番军营官兵,使他们不敢妄动离营,以确保伏劫顺利得手!”
春雪瓶:“我去迪化稍作逗留便即赶去呼图壁和哈里木叔叔他们会合。”
艾弥尔:“好了,事情紧迫,咱们就分头行事吧!”他随即一跃上马,向吐鲁番方向驰去。”
春雪瓶和铁芳也急忙上马,继续向前赶路。
一路上,铁芳心怀忧愤,总显得惴惴忡忡,焦躁异常。春雪瓶见他如此,惟恐他伤了身体,乱了方寸,便回过头来对他说道:“我们即将面临大敌,正须抖擞精神,似你这般忧伤,不但于事无补,反会损伤身体,若让罗大伯知道,他也会感到不安的。”
铁芳这才强自镇定,烦乱的心绪也平静了些。二人到了迪化,春雪瓶找了一家客店住下。她刚刚放下行囊,便对铁芳说,她有事须去料理一下,要铁芳留在店里等她,便随即出店去了。她出了店门,向街上行人打听到玉玑是住在驿馆里面,便迳向驿馆走去。来到驿馆门前,她称说要见玉大人,要门官给她通报。门官见她是个寻常姑娘,身上还带着几分野气,不肯给她通报,二人便因此争吵起来。正闹嚷间,被玉大人随身衙役走来看见,一面忙上前和她招呼,一面忙对门官说道:“这位姑娘就是前番在西疆边界上救了玉大人的飞骆驼!”门官一听,立即惊惶万分,神态也突然变得十分恭敬,忙将她让进馆门,又由那衙役领着她迳直去到玉大房。玉大人正在房里看书,一见春雪瓶到来,只是略感一怔,随即站起身来笑容满面地对她说道:“春姑娘久违了!不知是阵什么风,又把你吹送到这里来了!”
春雪瓶:“我要不是有事来找玉伯,什么风也是吹我不来的。”
玉玑不由一怔:“春姑娘找我何事?”
春雪瓶单刀直入地:“听说半天云正率部在庙儿沟一带追击犯境入侵的外寇,却被田项派兵将他逮去,玉伯定已知道这事的了。只是不知玉伯准备将他如何处置?”
玉玑沉吟片刻道:“半天云乃是马贼魁首,又是被军营骑校擒获,案涉军务,应由将军衙署启奏朝廷,如何处置,只能遵照圣上旨意办理,我乃文官,未便多加过问。”
春雪瓶:“听说玉伯力主就地处决,不知确否?”
玉玑微微一惊:“西疆各府道衙署确真有过此议。虽然有议,也只议议而已。一切仍须遵圣上旨意行事。”
春雪瓶见玉玑一味推掩,一横心索性说道:“那罗小虎与玉伯府上本有瓜葛,不知玉伯知否?”
玉玑一惊,神情立即变得凛肃起来,沉着脸冷冷地说道:“春雪瓶这话从何说起!我玉门乃世代簪缨,又是书香门第,何至与马贼发生瓜葛!”
春雪瓶已不禁隐露出了愤然之色,愤然中还带着些儿凄伤的神情。她紧紧地盯着玉玑,一字一句地说道:“玉伯请听我说:罗小虎确与玉门有亲!他有一子名叫铁芳,现年一十七岁,为人十分诚信义勇,与玉伯确是血亲。玉伯可以不认罗小虎,却不能不认铁芳!因此对罗小虎之事,玉伯纵然无力护顾,亦不应促其速死,致使自己的同胞骨肉含恨,使天下义勇之士寒心!”
玉玑一下站起身来,似欲举手拂袖,忽又将手垂下;似欲张口喝斥,忽又将口闭上。他铁青着脸在房里来回踱步,沉吟了一会,才说道:“我与罗小虎向无仇怨,更无瓜葛,西疆也和京城一般,到处都有流言蜚语,春姑娘切勿听信。关于罗小虎之事,我实难为力。至于铁芳,只要他能立志向上,从此自拔污泥,他日相见我当另眼相看,给他谋个前程就是。”
春雪瓶知玉玑只一意维护着他自己,对他的同胞妹妹已无兄妹之情,更难望他对罗小虎会稍存眷顾之意,她真深悔自己有此一行!春雪瓶随即站起身来,忿然说道:“天下自有正气!罗小虎无须他人护顾,自会克凶为吉的!铁芳本就未陷入污泥,他亦无须自拔!至于前程就不用玉伯操心了!”她话音刚落,随即转身走出书房,向驿馆大门走去。
春雪瓶气冲冲地走出驿馆,正迈步向前面大街走去时,忽见十余名外邦汉子穿过巷口正向驿馆走来。她不禁感到有些奇怪,忙注目一看,只见那走在前面的汉子正是半年前在京城王爷府里和她较技被她击败的巫朵司。春雪瓶更是感到十分惊讶:他来作甚?!她正惊疑问,巫朵司亦已认出她来,赶忙上来和她见礼,又十分欣喜地和她问谈起来。巫朵司一面和她叙话,一面忙又对他身后那十余条汉子说道:“这位春姑娘就是我常常对你们说起的飞骆驼。”那十余汉子吃了一惊,一个个脸上都不禁露出饮佩之色,赶忙上前给她见礼。见过礼随即便又退到一旁去了。春雪瓶这才问巫朵司道:“你怎到这迪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