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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北京教父-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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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无法拯救别人的灵魂。奉天的魂,已经没有了。”边亚军说,“我最后一次见到白脸的时候,他也没有魂灵了。”

“他们的魂灵是什么?”陈成不解地问。

“凭着自己的力量,去争强称霸的心。”

周奉天见到陈成和边亚军的时候,非常激动。他紧紧地拉住他们的手,嘴唇抖动着,很久没有讲出一句话来。

陈成的喉头哽住了,鼻子酸酸的,想哭。哭什么呢?哭朋友,还是哭他的灵魂?

边亚军和陈成默默地对视了一眼,他们决定,陪伴着周奉天,哪怕就陪着他度过一个夜晚。人在孤独的时候,最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朋友的忠实陪伴。特别是当他正一步步迈向自己的最后归宿时,有朋友在自己的身边,他会很乐观、很勇敢的。

天空布满了不祥的阴云,泪珠子似的雨水,一串串从天上掉下来,浇在他们的头上、脸上,冰凉冰凉的。

边亚军在商店买了三只烧鸡、三瓶白酒和三块塑料雨布。

他们沿着德昌公路向北走,开始了痛苦的夜行。

前半夜,他们都沉默不语,一边喝着酒,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夜深的时候,周奉天问陈成:“陈成,星敏说你懂得星星。”

“懂。亚军的父亲给我教授过星象学。”

“可惜,今天夜里看不见星星。”

“是的。老爷子给我上第一课的时候,就说:阴天只有乌云,没有星星。”

“乌云过去以后呢?”

“天空又会布满星辰。但是,它们已经不再是昨天的那些星星了。就在一夜之间,许许多多的星星陨落了。乌云,使它们失去了最后闪光的机会。”

周奉天沉吟了一会儿,又说:“王星敏,她比你的那个教师更懂得星星。”

“是的。因为她是站在云层的上面去看星空的,乌云没有挡住她的眼睛。”

“乌云是什么呢?”

“不知道。亚军的父亲说是政治,王星敏说是偏离历史的传统,而我却觉得它的名字叫命运。”

“我欣赏你的看法,陈成。人不能与命搏斗,因为那是徒劳的。”

又走了很久,边亚军说:“奉天,有一件事我总想要问你,土匪和白脸现在到底在哪里?我知道,在他们离开北京以后,你见过他们。”

周奉天踌躇了很久,才说:“我是见过他们,但是我立过誓,对他们的情况,绝对不向任何人泄露一个字。亚军,我必须遵守誓言。”

“奉天,这件事对我很重要。因为,白脸就是我的命运的一部分。如果不是认识了他,我大概不会走在今天的这条路上。”边亚军的语调低沉、伤感,两只俊秀的大眼睛里闪动着晶莹的绿光,“知道了他的归宿,也就是知道了我自己的命运。”

周奉天叹了口气,说:“好吧,亚军,我可以告诉你,他们选择了一种最好的归宿。那种消灭自己的方式,是令人羡慕的。”

“消灭自己?”边亚军不解地问。

“是的,消灭自己的方式很多,但归结起来无非是三种方式:改名换姓、脱胎换骨和结束生命。”

“他们选择了哪种方式?”

“最好的一种。”

下半夜,雨下得大了,他们也走累了。公路边有一大片高粱地,他们在高粱地的中心踩倒了一片高粱秆,铺上雨布,三个人头并头地躺下了。头上和身上盖着雨布,雨点落在雨布上,像敲鼓。

周奉天突然笑了,笑声很响。这笑声很像过去的周奉天。

“亚军,你还记得太行山上的那块大麻地吗?”

边亚军也大笑起来,笑得浑身颤抖,几乎喘不过气来。

“亚军,你给陈成讲讲,也许,他知道谜底。”周奉天笑着说。

边亚军又笑了一阵,才说:“两年以前,我们四个人跟着王星敏上了太行山。那天,也是深秋,也下着这样的雨,我们就像傻小子似的被王星敏狠狠地戏耍了一顿,折腾得我们好惨。

“那天,我们正在赶路,忽然下起了雨。当时,我们只带了一把雨伞、一件雨衣。王星敏说,用雨衣把大家的行李盖住,她打着雨伞在路边看着行李,让我们几个人钻到路下边的一块大麻地里去避雨。

“大麻长得很高很细,下边的叶子落了,上边还有很多叶片,整个一块大麻地就像一把伞。我们几个扔下背包就钻了进去。

“雨下了一阵就停了,但是,我们却怎么也走不出那块巴掌大的大麻地了。四个人就像进了迷魂阵的狗,东冲西撞,到处乱窜,昏头昏脑地在地里转圈子,无论如何也走不出来了。

“王星敏打了把红伞坐在行李上。她看着我们笑,笑得前仰后合,笑出了一脸的眼泪。

“我们听得见她的笑声,看得见那把鲜红的雨伞,就照直向她走,但总是走不到头,走着走着又兜开了圈子。再后来,就觉得前后左右都是她的笑声,四面八方都是红伞。

“顺子吓得直哭;宝安用刀子发着狠地砍大麻,砍倒了一大片;奉天机灵,干脆躺在地上不走了;我也躺下,忽然觉得王星敏是在天上,举着红伞,坐在大麻叶的尖上冲我们笑。”

“到底是怎么回事?”陈成饶有兴致地问,“遇上鬼打墙了?”

“事后,王星敏说,我们四个人是被鬼迷了心窍。人一旦被鬼缠住了,就再也找不到出路了。”

“世界上真的有鬼?不可能!这个鬼到底是什么东西呢?”陈成惊愕地问。

三个人都沉默了,各自想着心事。

雨还在下着,高粱叶子被雨水打得噼啪作响。远处,传来了第一声鸡鸣。

“那把伞呢?那把鲜红的伞在哪儿呢?”陈成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三个人又都笑了。

“星敏说,等到我的灵魂不再被魔鬼纠缠的时候,她一定告诉我大麻地里的秘密。”周奉天自言自语地说,“这一天快到了。”

天亮以后,他们分手了。边亚军和陈成要向北,去昌平县城;周奉天独自向南再向西,去香山。

他们约定,两天以后再见面。

陈成和边亚军站在路边,一直目送着周奉天,直到他那微微有些佝偻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

天空中,一大团浓黑的乌云从北面飘了过来,又缓缓地南去了,仿佛是紧紧地追随着周奉天。

望着那团乌云,边亚军问陈成:“它就是命运吗?”

“不,它比命运更黑,因而也更惨。”

14

那天的上午,周奉天死了。他的身上被刺了四十八刀,死得很惨。他本来是可以不死的。到了约定的时间,顺子没有来。他应该马上离开那里,但是他却一直在傻等,结果等来了几百名被仇恨和愤怒烧得发狂的老红卫兵。冲在最前面的人,是那个疯熊。

他没有抵抗。也许是来不及了,也许他根本就没想再抵抗,他不是一直盼望着到那个清静的世界去吗?

他甚至没有呼救,没有哀求,就一声不响地去了。

据说,那天上午天空很阴,下着雨,现场上空聚集着大团大团的黑云,当他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天突然晴了。一缕耀眼的阳光刺穿了乌云,直射在他的身上。他闭上了眼,似乎心满意足地笑了。

还据说,那天上午疯子陈北疆在雨中伫立了很久。她神情严肃地眺望着雨中的远山,歪着头,似乎在仔细地谛听着什么,她听到了周奉天的惨叫声吗?没有人知道,不过,她听着听着,竟哭了。她哭什么?也没有人知道。

15

葬礼是在北京东郊的一个小火葬场举行的。他的父母、亲属都没有来,但是南北城的玩儿主、佛爷却来了一百多名。

周奉天穿了一身皱巴巴的新制服,显得十分拘谨、呆板。他脸上的神情却很平和、从容,只是眉间微蹙着,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谋划着什么。难道,到了那个世界以后,他还要再争强图霸不成?

在周奉天的身边,与他并排地躺着一个少女。少女穿着红袄绿裤,系着红头绳,脸上、唇上涂抹着浓浓的脂粉,显得十分喜气。她大概是和家里人怄气寻了短见,脖子上有很深的一道勒痕。

边亚军是在停尸间里发现这个少女的,令他十分惊奇的是,她竟和周奉天死于同一时间!他给了少女的家长一笔钱,把她搬到了周奉天的身边,然后认真地给她鞠了一个躬。他似乎心安了许多,在去天国的路上,奉天不再孤独了。

玩儿主们一个接着一个地给周奉天鞠躬,给他的女伴鞠躬,然后抹着眼泪,抽抽鼻子,表示悲伤。

哭得最惨烈的是顺子。他跪在地上,拼命用头撞着水泥地面,痛不欲生。

没有人劝慰他。

陈成没有给周奉天鞠躬,只是默默地注视着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他一直想亲手杀死这个人,现在这个人已经死了,他才突然明白,自己是绝不会动手去杀他的,因为他们都是同样的人。同样的人,为什么要互相残杀呢?

赵大夫带着他的一双儿女和前妻也来了。他给她打了电话,她没有犹豫,按时赶来了。

他们郑重地给周奉天鞠了躬,然后就毫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呆望着那对赴黄泉路上的新人出神。赵大夫目光干涩,冷静;他的前妻却突然哭了,伏在她前任丈夫的胸前痛哭失声。

葬礼快要结束的时候,王星敏来了。

她看见那个少女的时候,皱了皱眉头,然后径直走到周奉天的身边。周奉天似乎在对她笑,她也微笑着注视着周奉天。

她的嘴唇颤抖了几下,像是对他诉说着什么。说完了,她轻轻地向他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边亚军在门外边拦住了她。

“星敏,他在临终前有个心愿,希望你能告诉他太行山那块大麻地的秘密。”

“我已经告诉他了。”

“也能告诉我吗?”

“不能。因为你的灵魂,还没有摆脱开魔鬼的纠缠。”

“也许我明天也会像奉天一样地死掉,到那时,灵魂、魔鬼就一起离开我了。”

王星敏突然抓住边亚军的手,哭了:“亚军,你、陈成和周奉天,还有宝安、顺子,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你们死,我希望你们都能活着,像正常人一样好好地生活。”

从火葬场出来以后,玩儿主们分几路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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