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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北京教父-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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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他失踪了。

5

夜十一点了,龙三还没睡着,不是不困,而是强挺着不睡。他要等二姐睡死了以后,摸摸她的奶。

全家就这么一间小屋,睡一铺大床。龙三从小就挨着二姐睡,也没怎么着过。近来不知是怎么了,想摸她,想得厉害。特别是近来收了几个小佛爷,天天给他上贡,腰里有了点钱以后,这个念头就更强烈。

那天,他给了二姐十元钱,二姐把衣襟撩开,让他看了一眼。他伸手要摸一把时,脸上挨了一耳光,打得他心里直痒痒。

心跳得厉害,手也打战,忍了几次,他终于没能忍住,还是把手伸进了二姐的被窝,被窝里暖烘烘的,透出来的那股味儿,挺香。这是哪儿啊?摸了好久也没找准地方。龙三闭上眼,竭力想象着二姐光着身子的样子,想着她那对早熟的、圆圆的奶子。手一点一点地往里摸索着……

暗夜里,两只老鼠在墙角嬉闹,吱吱尖叫着。二姐在睡梦中嘟囔了一句“讨厌”,翻身向里睡去。在她翻身时,一团热热的、软软的肉碰在龙三的手上。他的两腿间一热,遗精了。

正在这时,有人轻轻地敲了两下门。

“谁?”龙三警觉地问。

“我,小六子。”

他妈的,偏偏这时候来上贡!前不久龙三曾狠揍了小六子一顿,限他十天内交够三十元钱,今天是第十天吗?

龙三懒懒地从床上下来,披上衣服,打开屋门走到院子里。夜风一吹,大腿根部凉冰冰的。

有人从墙角的暗影里走出来。不是一个,而是两个。戴口罩的这个人是谁呢?挺眼熟的。那个人摘下口罩,龙三傻了眼,他不是快死了吗?怎么会跑到这儿来了呢?

龙三转身就跑。

来不及了,一块方正平整的青砖结结实实地拍在了他的面门上……

6

二虎出事的时候是一个傍晚。

学校里的人都走光了,二虎才收拾书包回家。班主任老师为了改造落后生,在这学期开始的时候封了他个劳动委员的小官。这就让他挺高兴,说明人家瞧得起自己。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二虎干得挺邪乎,每天下课后都要一个人把教室打扫一遍。值日生要帮着干,他一瞪眼,也就不敢了。这样坚持一个月、两个月,闹不好能入个团呢!顶不济,也能把那个记大过的处分去掉,背着那玩意儿,一辈子都难抬头。

刚拐过学校的围墙,一伙人把他截住了。这些人都戴着大口罩,帽檐压得很低,就露出两只眼睛,不怀好意地盯着二虎。

只有一个汉子没戴口罩,他的面颊上有一块极大的伤疤,整个脸被疤痕扯着,歪向一边,嘴角都和耳根连在一起了。

两条汉子抓住二虎的胳膊,把他推到墙上。两臂被分开,两把锐利的刮刀顶住了他的手。

“那哥儿们是谁?”大疤瘌猛地夺过二虎的书包,扔进围墙里面,恶狠狠地问。

“土匪。”

“大号?”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都叫他土匪!”

两把刮刀一齐用力,刀尖钻进掌心,血顺着胳膊流进袖筒里。

“住在什么地方?”大疤瘌又问,嘴凑近二虎,唾沫星子喷在他的脸上,一股恶臭。

“什刹海沿上。”二虎屏住呼吸,闭上了眼。

刀还在往掌心里钻。眼发黑,浑身的肌肉都疼得打战,但是绝不能叫喊,只要喊一声,今天就没命了。

“圈子呢?”

“哪个?大的还是小的?”

“两个!”

“大燕……小燕……”

刀尖钻透了手掌,扎在砖墙上,发出喳喳的怪声。

一个脸色苍白、面容俊秀的小伙子摘下口罩,厌恶地看了二虎一眼,转身走了。

7

进了六月,北京城里就成了个大烤锅,热得让人受不了。阳光直上直下地晒着,空气中充满着焦煳味儿。

小燕烦透了。在街面上混的姐们儿,第一凭的是盘子和身条儿,第二凭的就是行头。天气都这么热了,开春置的那身蓝制服还下不了身。她整天窝在家里不出门,觉得丢不起那份人。其实,丢人不是光丢自己的,我没衣裳穿,他土匪的脸上就有光了?

前天晚上她去找了大燕,虽然吃了大燕妈的一顿白眼,可是话还是跟大燕说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既然我在名分上是土匪的人了,穿件衣裳,弄点零花钱什么的,他就得管。要不,你就干脆放了手。凭我小燕的这份人才,又不是找不着主儿!

暗下里,小燕对在厂甸碰上的那个小白脸儿挺有好感的,模样俊气,有主见,说起话来也不撒野。每当想到白脸紧闭着眼睛,栽倒在雪地上的样子,小燕总禁不住要鼻子发酸,掉几滴眼泪。现在,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伤好了吗?土匪也真够心黑手狠的。

不过,有时想起厂甸发生的那回事,也挺自豪的。争夺她的双方,可是南北城玩儿主中的顶尖人物。

下午,大燕喜滋滋地来了。她不仅给小燕带来了钱,而且还捎来一整套夏季衣裳,从里到外,想得挺周全的。特别是那件乳罩,粉红色的,绣着花边,看着就让人喜欢。小燕没有戴过乳罩,心里甜滋滋的。

“这是怎么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小燕心里挺高兴,嘴上却是淡淡的,“怎么,你见到他本人了?”

“我压根儿没去找他,找也没用,十块八块地就打发了。”大燕撇嘴,“我早就跟你说过,土匪是只嫩家雀儿,还不知道疼人呢。”

“那……这些是?”小燕疑惑地问。

“你那位干哥哥给的,记得他不?”

小燕的心里热乎乎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潮,害羞地低下头:“他……他挺好的?”

“他约你今晚见面,让我陪你去。”

小燕默默地点点头,两只秀美的大眼睛水晶晶的,满是天真、幸福的憧憬。

那一年,她十六岁。当年的许多人都说,她长得美极了,以后再也没见过长得那么甜、那么纯、那么美的姑娘。许多人还记得,她有一副好嗓子,能甜甜地唱一首《沂蒙山小调》,能把人的心唱醉了。

那天晚上的月亮真圆呀!那时,北京的天空中还不像今天这样地多雾、多烟尘。在清新的夜空中,月光一缕一缕地挂下来,伸手就能抓住它,揽在怀里。攀着月光,人能升到月空中去。

永定门外,护城河边。这里,有杂草,有野树,有流水,有堤岸,就是少有人声,静谧、安详、和平,是情侣们幽会的好地方。

北城两枝花下了公共汽车,已经有人在汽车站等着了。一共是四个,前后左右地护持她们,向着暗夜中的护城河南岸走去。

在河边堤岸上与她们幽会的,也不是一个人,而是十几个。十几条黑影在堤岸上一字排开,十几双眼睛泛着绿光,幽幽的。

小燕有点害怕了,她抓住大燕的手,抓得紧紧的。大燕也好像突然省悟到,她们这是来到了南城。

一条精悍的汉子迎上来,他脸上带着笑,说话也挺和善的:“走吧,甭怕。我们大哥在那边等着呢!”小燕一低头,看见了他手中的那把匕首,刀锋在月光里泛着寒光。

白脸把双臂抱在胸前,神清气傲地站在堤岸上。月光从他的头上泻下来,他的全身披着一层银灰。小燕觉得他像是神话中的王子,既让人崇拜,又令人畏惧。

两枝花战战兢兢地走到他的眼前,站住了。他先是看了看小燕。半年以前,这个姑娘还是个孩子,穿着件小花棉袄,显得伶俐、活泼,挺招人喜欢。现在,她已出落成一个妩媚、艳丽的大姑娘了。看上去她好像有点儿冷,身子紧缩着,两个肩膀微微地在颤抖。

白脸叹了一口气,又把目光转向大燕,冷冷地说:“我打听清楚了,你现在是没主儿的,而我的兄弟们都挺瞧得起你的,想和你玩玩,这也不算不讲义气。”他咬了咬牙,又叹了一口气,把目光转向了天空,转向了那轮月亮,接着说:“至于她,不是有了主儿吗?我也不能坏了规矩。请她来,没别的,捎封信回去。”

大疤瘌是第一个扑上来的。他利索地抱起大燕,怪笑着向杂草丛生的堤背面走去。四五条汉子紧紧地跟在后面。不一会儿,从那里传来大燕的尖叫声和汉子们淫荡的笑声。

白脸一动不动地站着,还是仰头望着月空。然后,他慢慢地走到小燕面前,目光射向她的脸。这张脸,在月光下显得楚楚动人,那双秀美的大眼睛里,溢满了泪水,让人疼,让人怜。

他把脸扭向一边,不再看她。这一刻,他似乎有些动摇了。

晚风起了。从水面上掠过来的风很凉,很湿,带着一股腥味儿。杂草丛中,还在不断地传来大燕痛苦的哭叫声。他隐隐地感到腹部的伤口有些疼痛。

小燕哭了,眼泪无声地滚落下来,像一颗颗断线的银珠。

他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头发和眼睛。然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闭上眼,掉转头向远处走去。

两条汉子扑上来,剥下小燕的衣裙,用刀在她的胸部、腹部和下部,写下了那“信”……

8

土匪收到“信”是在一个月以后。

护城河之夜后的第七天,大燕嫁了人,是大燕妈托人在老家乡下找的人家。丈夫在生产队赶马车,忠厚,有力气,能持家。

赶马车的汉子进城的当天就把大燕带走了,第三天入的洞房。洞房之夜,大燕哭着把一切都说了。丈夫用赶车的鞭子抽了她一顿,然后扔下鞭子,抱起她,说:“以前的事谁都不准再提了,我娶媳妇你嫁汉,都为的是过日子。”

两个人又哭又笑地热闹了一夜。从此就你恩我爱的,天天都像新婚初恋。

丈夫的表弟在县办煤窑当工人,大燕把小燕介绍给了他:“我这个干妹子不像我,人家到现在也是个黄花大闺女。不过……你们俩要是看着都合适,就先把她接来,过个一年半载的再圆房。她还小。”

矿工到了北京,和浑身是伤,躺在床上不能动的小燕见了面。朴实的汉子流了泪,他什么话都没说,硬撂下了二百元钱,走了。

又过了些日子,赶马车的送大燕回娘家,捎来了矿工的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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