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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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但这些看在傅恒眼里总觉得她的疏离,而这疏离使得她的亲切也有点假惺惺的。
傅太太忽然亲自到他房里,打量一番后,在靠窗边的沙发椅上落座,摆出有话要说的架势。她的声线轻柔细致,即使是责备的话,乍听起来却象温和的劝说,只有傅恒听到里面的纡尊降贵。
“小恒,你真的不再考虑去美国读大学?”
傅恒耸耸肩,看似不在意,眼睛却笔直地看着傅太太。
“嗯,我们想来,也不错,总之要去读研究院,在哪里读本科差别也不特别大。假期还可以帮帮傅爸爸,积累一些工作经验,若去读商学院,有些工作经验倒是优势。”
傅恒笑笑,“你都帮我计划好了,就不用过问我了。”
傅太太也微笑,语气里微微的责备更多好笑,“我就是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才来和你商量,你若实在不愿留学,我们也不勉强你,只是你爸爸的生意,没有办法,只有靠你来接。”
“若我不想学商呢?”傅恒说,“我想学物理。”有点挑畔。
傅太太仍是微笑,“呵,你爸爸以前可是学数学的。谁说要学商才能做生意?”
傅恒终于转开眼,傅太太打的是太极,他杀过去的一招,她轻轻松松挡回来。说是去不去留学,看他的意愿,原来说到底也还是要他回来接管家里的生意。
傅太太凝睇着别开头的傅恒。
这些年,傅家生意越做越大,全凭傅氏夫妇人际强大,做人精明,该糊涂的时候糊涂,该精明的时候不差一分,傅太太在这中间自然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夫妻两人夫唱妇随,把傅老先生传下来几乎快没落的生意经营得蒸蒸日上。若是傅恒愿意,这些都是他的;若是他用心,傅氏有的是办法和机会更加兴兴向荣。
只是傅太太不愿把这话明说。凭她对傅恒的了解,越是迫他去做的事,他越不屑一顾,只有抓住他的痛脚,才留得住他。
他的痛脚是什么?一定不能是舒音。
而舒音才是她来的目的。
“好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她缓下声来,“跟妈妈说说舒音吧。”
傅恒有些懊恼地叹口气,“你要我说什么?”
“我和傅爸爸都蛮喜欢她,白白净净,听说学习也不错,你们必定谈得来吧?”
“她不过是来写个实验报告。”傅恒急促地回道,“我也没邀她来,她自己就提议来了。我也没留她吃饭,她自己就留下了。”
傅太太面露疑惑,又似乎有些替舒音尴尬,怪傅恒太直接不给面子,“我看她大大方方,实在蛮讨人喜欢,”接着惋惜,“你们这些孩子,我真搞不懂,你到学校,千万不要这样去给舒音吃排头。女孩子脸皮薄。”
傅太太话说完,才觉得傅恒有些不对劲。
他侧着脸,一动不动,仿佛在倾听,听的却不是她,而是门外的动静,门是虚掩着的,他的桌椅离房门比她坐的靠窗的沙发椅要近,所以他能听到细微声音,她不见得听得到。问题是,她也是真的什么也没听到。
“嗳,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傅恒转回头来,竟显得比之前更急促更不耐烦,还带着些微的暴躁,“若你来就是想知道,我跟舒音有什么事,好得很,我跟舒音什么事也没有。你们要是喜欢她,不如也认了她作女儿。至于我要学什么,去不去留学,我做好了决定会告诉你。”
傅太太垂下眼,只一秒,再抬起眼,看不出一点情绪波动,却笔直看进傅恒眼里,“你有心事吗?怎么突然这么不耐烦?”
傅恒叹息,“妈,对不起。”却不多做解释。
傅太太起身,徐徐靠近傅恒,“你越长越大,妈却越来越不懂你,你提到收养舒音,你是在介意又琳,又敏和又珍吗?”她说着将手搁在他肩上,眼睛看到他面前的草稿纸上。那纸上乱七八糟写着数字、公式,笔迹潦草,好象都一样却又好象有些不一样。
“不是。”傅恒答得又急又快。“明天有个考试,我复习得不够,时间也不够,所以心情不好。跟她们没关系。”
傅太太点点头,“也是,你若介意她们,也不会等到过了快十年才来跟我抱怨。”接着又说,“那你好好准备考试,我回屋了。”终于她施施然地步出了傅恒的房间。
走道里静静的,头顶上的装饰灯亮着昏昏的光,白色的毛地毯不象刚刚有人走过的痕迹。
傅太太往靠南头的房间走,边寻思着刚刚的对话,傅恒显然和舒音没什么,他也许对什么都越来越不在乎,因为这样才不屑撒谎,况且他并不知道他们对舒音的心意,完全没有撒谎的必要,这样一来,舒音一定不会是他的痛脚。她稍稍舒了口气,笑意再度回到眼角眉稍。
路过又琳的房间时,里面传来两个小女孩的窃窃私语,她听不真切,却只是微笑着继续前行。又琳是个好孩子,把又敏和又珍照顾得妥妥贴贴,一点不用她操心,聪明乖巧,又不生事非,徐太太每次见到她都赞不绝口。若能跟徐家搭起亲家,对傅氏和徐氏来说都是锦上添花的事。可是想到又琳,脑子里竟显出舒音的脸孔来,她不解地摇摇头,把舒音的面貌摇散去。再继续想着傅氏和徐氏联姻,真是美事一桩。
傅太太走了之后,傅恒在房里坐了好一会儿,眼睛盯着桌上的习题薄和草稿纸,那纸上有又琳细细的笔迹,她当时用的红原珠笔,他后来改用了黑色的原珠笔直接划在她的笔迹上,于是那些细细的红色和粗粗的黑色的笔迹就这样重重叠叠的交集在一起。他早就该把这张纸给扔了,却最后总是只是扔到自己的抽屉里。
他摔摔头,回过神来,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做题。
但是刚刚听到的声音却一直盘旋在他的脑子里,阴魂不散。
他明明白白听到细微的脚步声,又琳每每来敲他的门时,总是这样慢吞吞地,好象老大不情愿地,却又只能仰仗他的聪明脑袋解她解不出的数学题。她无奈的认命总让他觉得好笑。
可是脚步声却在门前停下,他一直等她敲门,敲门声却迟迟未响起。直到他决定放弃,觉得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突然却听到一声细微的被阻断的“大(姐)……。”是又敏。
然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别的声息。
他恼怒。
自从上次他强吻她,他们之间就有些怪怪的,虽然又琳强自镇定,想装做什么事也没发生,可是她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凡事对他能避就避,最后还特意跑来跟他说不要跟他一起回家,却天天跟徐风有说有笑,一起回家,还拖着又敏又珍两个拖油瓶。
有什么大不了呢?不过是个领养来的妹妹。他不屑。索性她想要怪怪的就怪怪的吧,她想要避不见面就避不见面吧,无所谓。反正从小到大,她也怕他多过喜欢他。
他就真的去打球,真的拥抱没有这几个小拖油瓶的自由,约会女孩子,打电动,跟一群男生骑车飚车,快活得不得了。直到有天,他吻了另外一个女孩子。脑子里想的却全是又琳,她小小的挣扎,她无辜的眼睛,她湿湿的睫毛,她柔嫩的嘴唇,她甜软的皮肤,她气得红扑扑的脸蛋,她载满情绪的眼睛,她会说谎的腼腆微笑,她锐利的牙齿,和她狠狠的一耳光。
就这样,他竟然对别的女生失了兴致!
这个认知让他恨得咬牙切齿。她到底是个什么妖精!从小到大没几个人能让他这样不爽。因为他凡事无所谓,偏偏遇到她,就无所谓也变成有所谓。
每每想到这里,他就要一次一次做深呼吸,否则又要气血上升。
他知道思琪对他的心思,他不戳破,因为思琪能偶尔告诉他又琳的动向。这些动向也许也可以从徐风那里探听,但他从来不屑跟徐风谈又琳。后来连跟钱瑞祺打架,也缘来有因。钱瑞祺哄着又琳来把他们本来就少的联系生生切断,那好,钱瑞祺就等着在球场上生生挨揍。
然后,他终于看到了舒音。
舒音跟他同班三年,他从来没有注意过她,直到她被安排跟他做实验。
那天,她拿着颗小灯泡,伏在桌上,抬眼向他看过来,边问了他个问题,那问题他没听清楚,那双清澈大眼却让他印象深刻,心动不已。那双眼睛象极又琳的。只是又琳的比她的更深沉一些,常常有些湿润,象清晨出来觅食的小鹿,无辜稚嫩小心翼翼地想靠近又胆怯。
所以他多给了她些迁就和时间。她要做实验,他就陪她做实验,她要写报告,他就陪她写报告。直到她跟他回家,又跟到餐桌边。他看到又琳审视他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无聊幼稚可笑至极。
傅又琳怎么会在乎呢?她看他的眼神充满了不赞同。
不赞同,这是她对他唯一的情绪。
也许,她还太小。
那么,她今天是为了什么要来找他呢?又敏那声被快快阻断的“大姐”又是为了什么?她在门外偷听吗?她听到了什么又听到了多少?
他努力想把这些问题抛到脑后,但是不管他怎么努力,这些问题一个接一个地从脑后匍匐爬回到脑中,和他的数学习题排排站,一不小心,还直接站到数学题的前面去。
他怎么能不恼怒。
接着,在他意识到之前,他已经摔下笔,“腾”地站起来,“霍”地拉开门,穿过走廊,直接拧开又琳的房门。
又琳正在窝在床上看书,又敏耍赖地窝在她身边,也边探头看着又琳手里的书边打瞌睡。
开门声把又敏惊醒,又琳也睁着大眼,吃惊地看着突兀走进来的傅恒,室内一时间压力顿生。
傅恒直直盯着又琳,又对又敏偏了偏头让她自觉快快出去。
又敏从来没这么机伶过,赶紧从被窝里爬出来,边瞅几眼又琳,抱歉自己毫无尊严毫不挣扎地被丢出门,再瞅一眼傅恒,他看上去很不开心,她有些担心琳姐,但是她一向对傅恒敬畏有加,这种情况下,她也帮不上忙,不添乱就不错了。琳姐自求多福。终于,她出了门,还顺手带上门。
又琳看她叛逃得这么快,还掩上门,心里七上八下。
傅恒的脸色真的很难看。
是因为妈妈刚刚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