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乞网龙-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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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怪异举止没引起太大注意,只当是她的小癖好。
“是庄主要你来打理锁情阁的花草吗?”她的眉宇间有着淡淡的冀盼。
庄主?“你是指风悲云呀!”
宋沐蝶和翠菊闻言皆心一骇的刷白了脸。他怎么敢直呼庄主的名讳,教旁人听了可是大不敬之罪,轻则鞭罚,重则丧命。
“祸从口出呀!小命不想要了吗?”年纪小不懂事,命是架在刀口上。
乞飞羽嘻嘻哈哈地扶直一株芙蓉花,“你们干么紧张得花容失色,他不会舍得杀我啦!”
“大话。”
“我人见人爱嘛!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旷世美男子,哈哈……”她手一擦,大无畏的狂笑。
“真是年少不知忧,你走进的可是以人血漆成的悲情山庄呀!”宋沐蝶感慨的一叹。
入庄几年她都懒得数了,十四岁被爹亲卖入山庄为妾,头两年还蒙庄主宠幸,与众位姊妹相处颇为融洽,以为从此能享世间福分地终老此地。
谁知姊妹们一一无故死去,庄主造访的次数也逐渐减少,直到四年前再也不曾踏入一步。
如今她都二十有余了,芳华能再有几年?她的心由期待到等待,随着季节的替换慢慢冷却,她的一生是摆脱不了悲情的牢笼。
“蝶姊姊好生风趣,庄名唤悲情不代表人要悲苦一辈子,传言通常夸大不实。”
山庄有多大呀!没上万条人命漆得成墙吗?
“唉!你不懂。”她是活在恐惧中,生怕下一个死的人是自己。
“我不懂,你说给我懂,反正我空闲得很,咱们一边嗑瓜子一边说故事。”
对了,还要三张小矮凳。
宋沐蝶苦涩地聚眉咬唇,“傻小子,你当锁情阁是我一人所居吗?以前这里住满了人……”
娓娓道来满是酸涩,前尘不堪回首,红颜未老恩先断,油未枯灯已灭,向晚迟暮伴昏鸦,怕是再无欢颜日,泪眼唤不回昔日情。
说着说着,她眼眶都红了。
“意外、巧合嘛!怎能把责任往一人头上推,红颜薄命是天生注定,蝶姊姊何必死守这扇门,至少你还活着。”
有人天生好命,如她乞飞羽,浑浑噩噩不愁生计。
也有人一出生运不好,像倒楣鬼风悲云,全家人死光了还背了个大黑锅,一条一条的枉死魂全记在锅底,甩也甩不掉。
“她们都死得不明不白,难道你不怕吗?”宋沐蝶可怕极了。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只要吃好睡好就无所求,何惧呢!”太阳快下山了,又是一个今天过去。
“乐天的稚孩,你当真不畏死?”曾经她也是这般无忧。
“她的确不怕死。”
冷冷的低沉嗓音充斥着怒意,一时间吓着了宋沐蝶两主仆,揪着心窝不敢吐气。
“悲情大哥来逛街呀!你的四根柱子没跟来?”真客气,纡尊降贵来请她去吃饭。
“我叫悲云不是悲情,你给我刻在手骨上。”该死的小女人。
“咱们的关系非比寻常,你是悲情山庄的老大,人人都恭敬地唤你悲情庄主,我当然要与众不同地喊一声悲情大哥才显得出交情。”
颠倒是非是她的专长,要论起厚颜巧舌唯玲珑乞独尊,她是一流的辩论家。
“看来你还没学乖。”风悲云冷笑地抓起她的後颈,力道控制在不伤到她的程度。
她讪然的一笑,“难看呀!大哥。”
“你说我难看?”音未提高,可是却冷得像结了霜。
“是我难看呀!悲哥哥。”呜!乞落平阳遭龙欺,命运乖舛。
“悲哥哥?!”眉头一皱,他不悦地扯扯她束起的发。“悲云,不然叫云哥哥。”
“是,我俊逸无俦的云哥哥,你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小的难望俊容。”要死了,也不给她留点面子做人。
风悲云微勾唇角地一瞪,“少给我油嘴滑舌,你这一身粗布衣哪偷来的?”
“先把我放下啦!你这样我很难回答。”她可怜兮兮地眨眨纯真的眼。
“说。”他放开手。
乞飞羽转转脖子後,孩子气地握住他的大掌,让一旁的宋沐蝶和翠菊见状简直吓傻了,皆屏着气等他发怒,锁情阁的血又要积一层了。
但是她们都料错了。
原本怒意满面的风悲云缓下脸色反握住葱白小手,眼神淡然地静待她开口,一手拂去覆在她额侧的落发,指尖轻柔悠然。
他的反常举止让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唯一不为所动的是笑脸迎人的乞飞羽。
“口气别太冲嘛!你会吓着我的,人缘好是我长得可爱,不要嫉妒我吃得开啦!”她说完往他胸前一拍。
死定了!宋沐蝶和翠菊忙把眼一闭,不敢瞧血溅四方的惨状。
“小羽,你是吃定我不想杀你是吧!”她让他担忧了一下午。
“嘿,四海之内皆兄……”
“闭嘴,你不晓得我正在生气吗?”她根本是得寸进尺。
看得出来。“请问一下谁惹你生气?”庄里他最大耶!谁吃了能心豹子胆?
“你。”
“我?!”乞飞羽怀疑地张大嘴。
风悲云阖上她的玲珑小口轻抚,“就是你。”
“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不会为了一碗鸡汤追杀我吧!”那么小器。
“你该在澡堂等我。”他说得简明。
发现她不见踪影时,他心中的惶恐、失落强烈得宛如被刨去一手一足般,黑暗中的一盏灯在瞬间熄灭,令他感到失措。
头一回他急着想拥有一个温体怀抱,空着的心不甘放走那吟唱的鸟儿,只许为他一人欢啼。
全庄上下动员了两百多人搜寻她的行踪未果,教他整个下午都在焦虑和仓皇中度过,一度还疑心她已跃过高墙奔离他的世界。
他一时沮丧的放任自己无心地边走,来到锁情阁外突然听见一阵张狂的笑声,心情顿然飞扬。
是她!
“开……开玩笑,男女授受不亲,我干么光着身子等你。”她脸一赧地把手抽出他的掌中。
“小羽,你该不会认为我对青涩的小果子有兴趣吧!”他表情含讽地直视她无伪灵眸。
乞飞羽心跳加速地推开他美得教人恨的俊颜。“我长得可爱嘛!人见人爱。”
“自抬身价。”风悲云轻哼一句。
“配你是我委屈了耶!还有,我干么得在澡堂等你?”这披着人皮的豺狼虎豹。
“等我拿换洗衣物。”
“嘎?!”是她小人了。
“还不道歉。”他高傲地扬起下巴。
道个屁歉啦!那种话谁都会想岔。“云哥哥,你有叫我等你吗?”
“少撒娇,软言软语对我不受用。”即使他心口已揉化了刚冷。
“我总要自救吧,谁晓得你的黑心肝还有没有人性,我以为你打算让我自生自灭。”她就是这种没良心的人。
“听起来像是埋怨。”风悲云指腹一画,流连在她颈脉处。
人要学会低头是乞儿生存之道。“人家没向天借胆啦。”
“嗯!”风悲云加重语气。
“是我不对,脸皮太薄,错把善心当狠心,大哥大人有大量,有怪勿怪,有错就算了,所谓四海之内皆……”
“小羽——”
她可是滑溜的乞飞羽,“云哥哥,我们是不是该用膳了?”
“你……”她肯定是贼星下凡,专偷七情六欲。“你除了吃还会什么?”
“当乞丐。”
他微微一怔,继而露出爽朗笑声,“天哪!我真是败给你了。”
“你在嘲笑我?”她不平的嘟起小嘴。
“不,我是说你可爱,人见人爱。”他笑着在她唇上一啄。
“啊——”
整个人呆住的乞飞羽完全丧失语言能力,愣愣地望着他的薄唇动也不动,他……
吻了她?
“可怜的小羽儿,你饿得走不动是不是?云哥哥来抱你。”风悲云向来冷漠的眼底有着一抹柔情。
占上风的感觉大痛快了。
“呃……呃……”她真的木然了,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的眨动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天地易位了吗?
别扭极了,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摆。
四大护卫平常冷淡至极的脸孔都泛上一丝不自在,气氛诡异得让人脚底发寒。
他们为什么得坐在这里,是朝廷又要征兵打仗吗?
满满的一桌菜色令人食指大动,色、香、味俱全地勾人食欲,然而他们却背脊僵硬地正襟危坐,不会是最後一餐吧?
“动箸。”
一声令下,魍、魉、魑、魅动作迟缓地夹着菜,个个表情扭曲地食不知味,入庄十来年和风悲云同桌共食的机会微乎其微,不由得有些心惊胆战。
除非是发生重大事故,否则各自为食,主下有分地独自用膳,难得见到如此和睦景致。
忍了好久,终有定力不足的人开口询问。
“呃,庄主,你是不是有事交代?”静,是风雨前的警兆。
“吃你的饭,冷魅。”风悲云表情无波。
一旁的下人静静地做着布菜工作,而风掠过的声音,沉寂还诸沉寂。每个人心口上都吊着大石,七上八下的揣测而无心用食,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饭粒,恍若眼前的大餐是刀剑,吞咽困难。
天空的颜色慢慢暗沉,十几盏油灯同时点亮,照着一道道热汤热菜,香浓的味道四溢。
席间最赏脸的当是吃相无状的乞飞羽,她是天塌了当被盖的人,尘世烦恼驻不进她的心。
有食当食,有衣当穿,没米下锅打野鸡,鱼虾虫蚁皆美味,果涩果甜可裹腹就好,人生来去如浮云,春尽转眼又是冬。
年复年,日复日,岁岁月月随流水,枝上花空来年绿,片片落泥护根轻,自是有情天。
“那位鬼大哥,鱼已经死得很凄惨,你用不着再杀它千箸。”她才吃两口耶!
冷魉没好气地抬头一视,“我在检查它有没有刺。”
“你看过没刺的鱼吗?下回记得通知我来瞧热闹。”乞儿最爱凑热闹了。
“直接插在你头上更好。”冷魉漫不经心的扒了一口饭,习惯性地戳戮眼前的清蒸黄鱼。
“不吃就别浪费,你戳到我的心眼上了。”她不雅的踩着椅子,一把抢过那盘“尸骨”不全的鱼。
“小羽,坐好。”眉头微颦的风悲云不悦地一斥,伸手调好她的椅位。
没个安分时刻。
乞飞羽端着盘子闷头吃,不时吐出鱼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