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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红袖遮天----nv-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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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生从文,不知柴米。两手不染烟火,突然要经商,虽然口中夸夸其谈,实际一筹莫展,总被儒冠误。
  绞尽脑汁,表情几变,心潮翻转,突然福至心来。终于记起曾经一次聚会时,一个朋友来自酒厂,说想要酿造好酒,酒醅是关键,可将老醅和新醅混合,以老醅带新醅,或回糟重新发酵,不失一个好法子。也有将次品酒再次发酵,蒸馏,也可以制出好酒。
  喜极,抬头看天,遥远的天际隐隐正有一丝微光,欲想撕开沉黑,挣脱出来。
  在台阶坐久了,气血不顺,猛地站起,不由得踉跄趴在地上,疼得我“哎哟”一声低呼起来。
  “王爷!”一个人影慌慌张张扶起我,抬头一看,原来是天香。
  顾不得去仔细去揉揉被摔伤的膝盖,我笑着对她说:“快,扶我到阿岫那里去。”
  也顾不得她诧异的表情。
  我现在实在需要一个人也分享喜悦,也分担重量。
  敲开云岫的门,看着惺忪睡眼惊异的云岫,我抓住他的手喜悦地说:“阿岫,我想起一个酿酒的法子了。”
  可以用杂粮酿造,酒醅新老发酵,或者再次重新发酵,酿造出来酒后,然后去蒸馏,收集那蒸馏出来的酒蒸汽,便成那烈酒了。
  我手腕用力,指甲又长又锋利,眼睛发亮,兴奋朝阿岫说个不停,只在自己思绪里游走。
  惊觉时,指尖已经陷入他白皙的手腕,留下青紫与嫣红。
  云岫浑然不在意,随着我的叙述眸子越来越灿似星辰。
  我脸红了,有些不安。
  是否知道了他那微妙的心意,所以就肆无忌惮,拖着他一同与我共悲喜。
  ——还是有几分卑劣啊。
  但又别无选择。
  酒终于按照我想的酿造出来了。
  虽然条件简陋,器具不够精良,但还是胜过普通酒多多。
  用高粱,大米,糯米,荞麦,玉米等混合酿造,酿成之后又用青铜蒸馏器蒸馏了几次。
  蒸馏器是找了好几个能工巧匠制作,酒在内器加热后,蒸汽垂直上升遇冷而凝聚成酒,沿壁流下,从一个细管中流出。
  反复蒸馏几次,汩汩的美酒终于倾洒下来。
  加了色素与香料,使之呈深红色,香气浓郁,入口辛辣。
  颜色红到几乎发黑,如同花开到极盛时的姿态。会勾起心底隐蔽的一种感慨的情绪。
  ——定名为红颜。
  刹那芳华,烈烈红颜。杯杯空后余香在。
  于是在府第里举行一场品酒宴。邀请安城贵族,知名士女俱来参加。本想也邀请商贾,但转念一想,怕被世俗眼光轻视,连累红颜酒,只好悻悻作罢。只能留待以后。
  第一步,迈的是贵金路线。
  济济一堂,好不热闹。
  特地从寒香楼请来一个绝色舞娘——谢雪娘。
  她一身白衣,似月非月,轻薄如云,细腰长袖,娇娇怯怯站在场中央。
  《白纻》从民间流传,初始不过动作简单,后经过不断改进,渐渐可以登堂入室于高门朱户。它与《绿腰》一样属于软舞,讲究的是轻灵两字。要求步态轻盈,眉目传神。这并不好做。
  但谢雪娘的舞姿美不胜收,飞扬拂掩,无不精妙。眼内波光淋漓,盼顾神飞,使人情不自禁地陷入其中,一个漩涡接着一个漩涡。只能盯着场上那人身姿旋转,看着她舞尽韶光,雪飞红尘紫陌。
  “红颜时,花太促。贪嗔爱痴欲。五苦足。寒风冷雨冰雪催。一杯了却天下辱。”
  谢雪娘开口唱着众人未听过的新词,一遍又一遍。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舞姿摇曳,歌声飘渺。
  虽然已经让歌姬唱过多次,云岫还像第一次听到一样发愣。谢雪娘把这首歌唱得销魂入骨,却又隐隐超脱凡尘。这样地矛盾,从这个有点年纪的女子口中吐出来,别有一番惊心动魄的味道。
  我不得不承认,这首曲子遇见了绝妙的演绎者,赋予了它鲜活的灵魂。
  我看着众人动容的神色,让左右恰到好处斟上红颜酒。
  听着红颜曲,品着红颜酒,将世俗的韶光盛极开时的惊艳与凄凉,都喝尽。
  让千红万艳都羞杀在杯中。
  红颜曲流传天下,作词作曲的平安王也被染上一层迷离的艳光。
  而红颜酒终于不负众望,一鸣惊人。
  足令世人——
  一醉累月轻王侯。
  烈烈红颜,在料峭寒风中终于迎来了她第一批知音。
  

第七章木樨开(下)
更新时间2008…8…26 10:48:42  字数:4529

 安城的这年冬天,在记忆里非常温暖,无风无雪艳阳高照。
  当我和疏影说起这事时,疏影竟然破天荒地说了很多话。她说王爷,那个冬天明明冷得要命,明明冰雪不断,要说温暖,只能是人心吧。
  是的,我终于记起来了,那个冬天我们大家都有着难以企及的明媚心情。
  大家脚步欢快,笑语连连,就连冷厉的寒风也被踏在脚下。
  人人像吃了第一口糖的孩子,那滋味竟是从未有过的美妙,充满诱惑。情不自禁想着第二口,第三口……以致腻味为止。
  凡心总是如此。
  红颜如一石击落,使得平静的安城荡起一层层的涟漪。早已料到烈酒会引起人的注目,只是没想到如此席卷安城。朱门绣户不惜一掷千金,但愿酩酊大醉。名士达人解裘沽酒,以求解忧。
  庶民无缘一饮,常聚坊间议论。一些人,一些事,对他们而言,都是遥不可及的,高耸入云端。从高空落入一些碎屑,却在她们嘴里反复辗转,聚沙成塔,慢慢织成锦缎,有的类似,有的却截然成另一种样子。
  有中生无,无中生有,推波助澜的力量是巨大的。由红颜酒,红颜曲,谢雪娘,贵族,士女等因素构成的各种版本的传说都有,最离谱的就是平安王来到安城后对妖媚万分的谢雪娘一见钟情,然后倾心为绝代佳人精心酿制出红颜酒,作出红颜曲。
  这些流言在小巷弄堂里兜兜转转,顺风牵丝扯蔓。平安府的高墙入云,把它们止于门外。门内的众人忙着酒坊的生意,个个风一样旋过,脚不沾地。忙着供货,忙着数钱,齐力上阵,乱哄哄的,整个一锅粥,全都让金叶子耀花了眼。
  连续几天通宵达旦和酿酒的师傅交流讨论,我不禁头晕眼花,腰酸背疼,佝偻着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已渐渐支撑不住,于是忙回府休息。刚躺在床上,就觉得筋骨俱得舒展,眼睛情不自禁阖上,进入梦乡前脑海里不禁对自己唠叨道要钱更要命。
  一觉醒来,发现日又上升,竟然睡了半天一夜。起来唤人梳洗,喊了半天才有一个小厮匆忙端了一盆水进来。伸手进去,冰得我激灵灵打了个寒战,竟然是冷水。那眼生的小厮吓得跪在地上,我挥手微笑让他起来。刺骨的冷水,惊醒了茫然的神经,才让我彻底清醒过来。一问才知道大家都去帮忙去了,真让我目瞪口呆,这群利欲熏心的人。自嘲地心里暗笑,这也勉强算是最初的家族创业模式了。由于清愁不在,这个小厮又手生得很,扯得我头皮发疼不说还动不动就喜欢下跪,真是让我对梳妆失去兴趣,马马虎虎穿件大红纹锦雪貂里的长袍,领口镶嵌着一圈雪白貂毛。素面朝天,长发任意飘垂。拢着长袖,漫不经心走出门外。
  一阵冷冽的风卷着细雪旋转而来,低着头,走到云岫居住的翠竹院停下来了。
  院内千杆凤尾竹,枝叶上落满了积雪。云岫身着灰鼠雪袍,抱着个小暖炉在阶前看雪竹,双眼茫然而无聚焦。
  粉妆玉琢的琉璃世界中,他孤寂地站在那里,把錾金小暖炉紧紧拥在胸前,一副不胜凄寒的模样。
  突然觉得好像他孤立于尘世之外,满身萧索黯然,恍若一个灰色的剪影。
  这种寂寥使得他格外清逸,高华。
  原来有种人即使你有一百个理直气壮的理由,见到他都会觉得有种愧疚,使得你感觉满满的都是叹息与悲凉,令你心疼怜惜。
  我咳了下,他抬眼看见是我,眼睛才有了焦距,从某个遥远的提防回来。他勉强笑了下:“王爷,怎么披头散发的,也不束好。”
  我耸耸肩,无可奈何道:“没办法,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大家都是财迷啊。”
  他看着我懊恼的样子,蹙眉道:“这些人,一不留神就松懈。”
  我不在意地笑笑说:“只要不是大原则问题,适时放松一些也没什么要紧的。”
  一阵风吹来,我微微有些哆嗦,他把暖炉放在我手上说:“王爷,要是不嫌弃云岫手笨,还是让我帮你束好吧,否则被风吹得乱得不像样子。”
  我一听赶紧顺着梯子往上爬,答应下来,三千烦恼丝,对于我这个不会伺弄的人来说,尤甚。
  他的手法没有清愁娴熟,神情却比清愁专注。
  玉梳从长发中一下下轻轻滑过,丈量着红尘。
  他的手顿了下,似是漫不经心道:“王爷,你听到外面传言了吗?”
  我从镜子里看着他微启的唇,停滞的手。
  原来还是有流言顺风从高墙外攀爬过来,在他心里落下一粒疑猜的种子。生根,发芽,长草,渐渐会荒芜一座心城。
  我心里叹息了一下,脸上却不动声色:“不就是谢雪娘吗,她们想说就说吧。依赖她们供养,现在提供些佐酒菜也算是回馈吧。”
  他仍是定定看着我。
  我只好挑眉沉吟下,想着措辞,半晌方缓缓道:“阿岫,我这些年痴迷的时,其实并不是病,而是——我在做着一个梦。”
  有些话,我终于说不出口,只能假托以梦。
  他停住手,睁大眼。
  “在梦里,我过着完全另外一种人生。——也曾轰轰烈烈为一个人。”说到这里,我苦笑停顿了下,有些伤口还是不能碰触,一碰就有痉挛的痛感。“就好比种下一颗种子,时刻浇水,仔细照顾,好不容易等它发芽了,还有营养不良的危险。即使是开花结果,仍会有飞鸟来啄食,风雨来侵袭。”
  “那后来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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