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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初旅-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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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似明似暗的快乐转瞬便消失了。他感到耳边一片嗡嗡的声音,竟无法听清自己的笑声。他觉得自己仿佛站在一个巨大的屏幕面前,看着一副似乎永远不会属于自己的生活画面。自己无法感应到画中人的欢乐,无法分享画中人的幸福。属于自己的只有对画中人的艳羡,还有作为一名无关看客的悲凉。何衷在此时此刻,感到了一种铭心刻骨的孤寂,这种孤寂犹如隆冬的寒风一般猝然袭上他的心田,他几乎被打倒在地。他连忙用力呼吸了几下操场上空略带烟尘的空气,转身离开了。

离新年晚会不过两个多星期了,班上的同学虽仍然全力在复习,但互相写赠言的风气却悄悄盛行了起来。很多人谈到自己在昨天晚上一直写到凌晨几点时,都显出一副津津乐道的样子。而且赠言的内容也越来越丰富。何衷留言簿上只有三个人写过。姬玲,吴鹤,岑渐平。这就是何衷的社交圈,既小,又简单。一个学友,一个路友,还有一个,是……老同学。虽然和姬玲做同学快有九年了。何衷从未对她有过任何比常人更多的亲切感。她始终是一个陌生而全新的谜题。答案永远无法迄及。能让姬玲给自己写下赠言,对何衷来说是倍感荣幸和快乐的,犹如侍臣得到女王格外的恩宠。

姬玲给他的赠言很多。奇怪的是,她把她的话全都写在了印有烛光的页上,于是,何衷不得不翻遍了整个本子,才将她写的话读完。姬玲的留言字里行间虽然极力想表现出一种乐观向上的生活态度。但何衷却读出了一丝淡淡的忧郁。很多话,他读了好几遍仍无法捉摸。犹如姬玲本人一样的神秘莫测。

一天晚上,何衷很晚才回到家里。妈妈已将晚饭摆在桌上。爸爸坐在沙发上身子微微前倾,准备起来吃饭,但又舍不得放下报纸。何衷知道父亲的这个姿势还要维持一会儿,便慢条斯理地放下书包,一头倒在床上,放松一下。妈妈摇了摇头,说:“瞧瞧你们爷儿俩,来来来,吃饭了。对了,小衷,你知道姬玲和她妈要去香港了么?”“不知道!”何衷想坐起身,但怕自己过于关心的神情让父母察觉,就仍然直挺挺地倒在床上。“大概是二十九号就走吧。我也是最近才听说的。”父亲终于放下了报纸,又问:“怎么她没告诉过你?”“没……”何衷装作若无其事地长出了一口气。此时他的头脑一片混乱,这个事实,由于它的显然无法接受性,而经历了漫长的时间才终于进入了何衷的脑中。姬玲要走了?去香港?香港到北京有几千公里吧。那是多么遥远阿!从北京到香港,大概需要一生的时间吧。何衷感到一阵很深的心痛,屏住了呼吸,咬着嘴唇。“喂,儿子!”父亲洗好了手,坐到餐桌旁边,“别躺着了,想什么呢?”何衷慌忙站起身,来到餐桌前坐下,迟疑地说:“没什么……二十九号走。那天是我们班的联欢会啊!”“我想她恐怕是参加不了了,她和她母亲早上就走了。”父亲又想拿起晚报。被母亲一把夺了过去,她说:“他们怎么去机场啊?”“有专车,有专车送她们,”父亲拿起筷子,又望了一眼何衷,“你不想去送送她?”“哦。”何衷应了一声,“我得开联欢会。”母亲看了何衷一眼,说:“小衷,你还没洗手呢!”“噢!”

第二天,下着雪,道路泥泞。何衷在上学的路上突然发现姬玲在缓步而行,她没骑车!何衷连忙赶上前,犹豫了一下,向姬玲点了一下头:“嗨!”“嗯!”姬玲转头向他望了一眼,脸上浮现出一朵浅笑。“听说——你要去香港了!”何衷尽量自然地问。“啊!”姬玲惊讶得抬起了右手,“你怎么知道的!”“我是听我爸说的。”何衷有奇怪地问:“你既然下个星期就要走了,怎么从不对人说起呢?”“我不想有人送我,只想悄悄地离开。”姬玲淡淡地说。“我不太懂,”何衷用力挠挠自己一头的乱发,“你几乎给班里每个人都写了留言,却希望没人送你。”姬玲忽地站住了身,对何衷静静地说:“有很多事你不懂。太多了!”她转会身,迈开快步,甩下何衷独自走了。何衷木然地望着她的背影,不知所措。

二十九号那一天,何衷起得晚了。天色已经渐亮了起来。何衷手忙脚乱地爬起床,匆匆漱了一下口,抓起书包就要冲出门,猛然想起今天是联欢会,连忙将书包往床上一丢,随即出了门。

这个军院在冬天的早晨显得格外安静。人行道边的树木上积着几天来下的皑皑白雪。几只麻雀在雪地中觅食,留下几排纤细的抓痕。何衷漫不经心地在路上走着,心里一遍遍地重复:二十九号,姬玲,香港。二十九号,姬玲,香港。他茫然地望着路所延伸的远方,神思飘到了似乎是更远的地方,直到一个声音把他唤醒。“这不是何衷么?”他定睛一看,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来到了姬玲家的门前。叫他的是姬玲的母亲。姬玲身穿一身白色的风衣,围一条桔红色的围巾,靠在一辆军用吉普边。她身后一个人正在忙着搬运行李。“您好!阿姨!”何衷笑着对姬玲的母亲说。“你是来送小玲的吧。小玲,快来,人家来送你,别光在那儿站着。”姬玲母也笑着,“我们还要一会儿,你们慢慢谈。”说着她上楼去了。姬玲叹了口气,缓缓走到何衷面前。“你还是来了。”她悠悠地说。“我……不由自主就……”何衷的脸微红。他用手捏着上衣最下边的衣扣。“我猜到你可能回来。”姬玲微笑了一下。“我……”何衷摆了一下头,鼓足勇气说:“我可以给你写信么?”“不要。”姬玲斩钉截铁地说。何衷的心仿佛一下子坠入了冰窑。他失望地望着姬玲,连说话的勇气都消失了。“我不想要什么信,我宁可不认识你,不了解你。我们为什么不能只做一对简单的朋友,逢年过节,相互送送贺卡,道个喜,不是很好么?”姬玲脸色潮红,呈现出少有的激动。“我们不是一直都是么?”何衷心慌地争辩。“不是!”姬玲激烈地说,“我受不了你总是在注视我,注视我的一举一动,我累了。”她叹了一口气,仿佛轻松了一些,脸色缓和了很多:“记得小学毕业的时候,你送给我的窗花么?”“嗯。”何衷点点头。“我一直留着它们。”姬玲脸上浮起了一丝奇异的笑容,“在那以前,我一直对你又恨又嫉妒。你总是欺负我。又总是成绩比我好。在我心里,你不知又多讨厌。直到你把窗花送给我,我才懂得其实一个被男孩子欺负得最厉害的女孩子,才是最被喜欢的女孩。当时我感动得哭了,觉得非常的幸福。但是你喜欢我,就想喜欢童年的一样宠物。我就好像是你的一只……”“云雀!”何衷接过话题,“我最喜欢云雀。”“嗯,”姬玲浅笑了一下,“云雀!”她抬眼望了望东方的朝霞,“云雀属于天空,而你只想让它属于你。这样的感情,只会让我难受。”何衷听得目瞪口呆。“嗨!”姬玲笑着摇摇头,“你还不懂,有太多的事你不懂!”这时,吉普车开始发动了。姬玲抬了抬双手,笑道:“云雀要飞了。”她顽皮地将手举过头顶又放下。转回身走向停在几十步以外的吉普。何衷看着她,“这就是我最后见过的姬玲么?”他回忆不起上一次姬玲顽皮的样子是多久的事了。这时姬玲霍地转回身,雪白的风衣飘扬如一朵百合,她将围巾甩到身后,默默注视着何衷。何衷也痴痴地望着她。两个人就这么伫立着,久久地。

本该是一片乌云蔽日,下起满天洁白的雪花,让何衷在飞雪中抹去丝丝泪痕。但是,今天的冬日却美得令人心痛,照得每一滴眼泪都清清楚楚。霍地,姬玲猝然抬起手,用力挥了挥,大声喊:“何衷,再见!”何衷永难忘记此时此刻姬玲挥舞着手臂,大声喊着“何衷再见”的样子,就那样撼人地挥着手,几乎摇碎了何衷的心。吉普车开始启动了。发动机沉稳地轰鸣着,缓缓驶向远方。何衷突然了悟,自己的童年随着这辆暗色的吉普渐渐地远去,永难再现了。也许,在自己将窗花送给姬玲的时候,童年已经消失了。但何衷却仍然活在童年的幻梦中。如今,这童年之梦也逐渐远去了。

走过往日已走过千遍的街道,看着来往匆忙依旧的人群,听着川流不息的车辆扰人的轰鸣,何衷感到一种虚脱和想要放弃一切的冲动。姬玲已飞走了,这里所有的一切已失去往日仅有的一丝魅力。肮脏而凹凸不平的地面,让行人步履蹒跚。沿街叫卖的商贩公然挤到马路上,造成交通的拥挤不堪。街道的居民和店主将一盆盆污水直接往路面上泼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臭。冬天,街上游荡的流氓较少,但何衷知道,他们像苍蝇一样,一到春天就会从各个地方冒出头来。自己的同学们,不知是由于自己太孤僻,还是人人如此,永远像是貌合神离似的,何衷在他们中间很难找到真正的朋友之间的默契和亲情。他一步步地捱着,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还太年轻,不知道应该追求什么,只知道无论做什么事最终都是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原来,他以为,自己想要的是姬玲的好感,现在他知道自己想要的其实是姬玲。她已走了,象一只云雀一样飞走了。所以,自己无论再做什么,已经没有用处,一点用也没有了。

联欢会已经开始了,何衷在教室后门的窗上,黯然看着自己一班的人在联欢。他第一次认真地看清了每一个人。校男篮队的那几名小伙子最为活跃,又歌又舞。他们时而正义感极强,时而离经叛道,何衷想,也许他们心中也在进行着此起彼伏的斗争,思想也在经历着和自己同样的磨难,只是他们自己还不太清楚。他们只知道高兴的时候就爱,不高兴的时候就恨,不在乎自己的未来,只喜欢痛快。这大概就是人们最艳羡的青春活力。几名班里公认的书虫直到将要开始唱歌或是演小品的时候才放下书,他们也许更象何衷。班上那几名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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