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轴(时间三部曲之二-出书版)-第3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虽然唐突,但却也是愈来愈明白的道理,丽丝心想。「他被遗传安全部的人带走,这是真的吗?」
「被他们称做执行小组的人带走。」
「他们也在追踪杜瓦利博士和他的团体。」
「是的。」
「你也是。」
「是的,不过理由略有不同。」
「你想要阻止他制造出艾沙克。」
「我想要阻止他进行一项不必要的人类实验,一项既残忍又可能是无济于事的人类实验。没错是的。」
「那不正是遗传安全部要的吗?」
「那只是他们新闻稿上说的。你真的相信像遗传安全部这种组织,所作所为都是他们公开宣称的事吗?如果能取得制造工具,他们的秘密碉堡里早就装满了复制的艾沙克,一个个用线连在机器上,还派重兵看守呢!」
丽丝摇摇头,整理一下思绪。「你怎么遇见我父亲的?」
「我在赤道洲遇到的第一个对我有用的人是黛安·杜普雷。地球第四年期人并没有正式的阶级,但是在每个第四年期团体中都有个中心人物,在每个主要决定中拿主意。黛安在赤道洲海岸就扮演这个角色。我告诉她我想找到杜瓦利的原因,她给了我一些或许有用的人名,他们不全是第四年期的人。杜瓦利博士和你父亲是朋友,我和你父亲也是朋友。」
「杜瓦利博士说我父亲很值得信任。」
「你父亲对于人性本善有惊人的信心,但这不见得都对他有利。」
「你认为杜瓦利利用了他?」
「我认为他花了很长时间才看清杜瓦利博士的真面目。」
「那是?」
「虚浮的野心、极度的不安全感,以及捉摸不定的良心,这是很危险的。你父亲并不愿意泄漏杜瓦利博士的计划和他的下落,甚至对我也不肯。」
「他后来说了吗?」
「等我们都熟了以后他就告诉我了。我们先花很多时间探讨宇宙论。我猜那是你父亲评价别人的独特方式。他曾经说过,从一个人看星星的方式可以看出许多事。」
「如果他把他知道的告诉了你,为什么你还找不到杜瓦利,阻止不了他呢?」
「因为杜瓦利够聪明,他一离开麦哲伦港就改变了计划。你父亲相信杜瓦利正在赤道洲遥远的西部海岸建立一处围场,然而那里至今大部分仍是荒地,除了几座小渔村外。不过当时他的确是这么告诉我的,当遗传安全部审间他时,他一定也这么说了。」
「杜瓦利认为我父亲不肯说,他认为这是他们杀害他的原因。」
「我相信他有抵抗。不过以我对他们侦讯手段的了解,我怀疑他抵抗得了。我知道你听到这个会难过,丽丝,我也很抱歉,但是这是实话。你父亲把他知道的告诉我,是因为他认为应该要制止杜瓦利。他相信我有这个权力去干预,会用非暴力的方式对待杜瓦利和那个第四年期团体。只有在受到胁迫的情形下,他才会把这些事告诉遗传安全部。但是,丽丝,你父亲有没有说都不重要。杜瓦利并不在西岸,他从来没有在那里。遗传安全部根本不知道他去了那里,等到我发现他的下落时,也已经太迟了。都过了好多年了,艾沙克已经是个活生生的孩子,再也回不去子宫里了。」
「噢。」
寂静中,丽丝只听见营火燃烧的哔剥声。
「丽丝,」苏丽安·莫埃轻柔地说,「我很小的时候双亲就不在了。我猜黛安也告诉你了。我失去了双亲,但是,更糟的是,我失去了对他们的记忆,就像是他们从没有存在过一样。」
「我很遗憾。」
「我不是要你同情,我想告诉你的是,在某个年纪的时候,我下定决心要去了解关于他们的事。我想知道他们是谁、他们怎么去住在一条日后会闹洪水的河边、他们有没有可能注意到警告,或是根本忽略了。我猜我想要知道的是,该因为他们想救我而爱他们,或因为救不成我而恨他们。我发现了很多事,大多数是没有关联的,包括一些他们私人生活的痛苦实情。最重要的是,我终于了解责任不在他们。这是个小小的慰藉,却可能是唯一的慰藉,就某方面来说,这就足够了。丽丝……你的父亲也是,责任不在他。」
「谢谢你。」丽丝沙哑地说。
「现在我们该快点睡了,」苏丽安·莫埃说,「趁太阳还没有出来。」
虽然睡的是睡袋、地面不平,又置身在陌生的森林中,丽丝却睡得比过去几个夜晚都要好。不过唤醒她的不是太阳,而是特克把手放在她肩上摇醒她。她昏昏沉沉中意识到天色仍然很暗。「我们必须走了,」特克说,「快点,丽丝。」
「为什么?」
「麦哲伦港又有落尘了,这次更多更密,而且不久后就会越过山脉而来。我们必须找个地方躲起来。」
第二十章
艾沙克醒来,从行驶中的后车窗望出去,隘口那儿有云团随着车子上下起伏。那些云团满布着发亮的粒子,就和八月三十四日那天一样。突然间,一阵令人窒息的痛楚掩过这一切。
确切地说,那不是疼痛,而是一种很像疼痛的敏锐感觉,顿时声音和光线都变得难以忍受,仿佛世界变成一把刀插进他脑壳一样。
艾沙克明白自己的特别。他知道他被制造出来,是要和假想智慧生物进行沟通,他也知道他让周遭的大人失望了。他还知道别的事。他知道宇宙间不是空无一物,而是充满了幽灵般的粒子。这些粒子转瞬即逝,来不及和实物互动,但是假想智慧生物却可以操纵这些粒子,用来收发资讯。艾沙克内建的火星科技让他的神经系统可以接收到这种讯号,可是这些讯号却始终没能化为如文字般令人自在的线性表达方式。大多数时候,只是一种隐隐约约说不出来的急迫感。有时候,例如现在,又比较像是疼痛。而这疼痛和这逼近的尘灰云有关:看不见的那个世界随着一种隐形的喧嚣起伏,而艾沙克的心灵和身体也随之振动。
他感觉自己被人抱起,放到车后座上,有人替他系上安全带。感觉到他新旧朋友的声音和关切。他们为他担忧害怕,也为自己害怕。他还感觉到杜瓦利博士命令每个人上车、车门砰然关上、引擎回转。他很高兴拥住他的头安慰他的,不是杜瓦利博士,而是芮布卡太太。他已经不喜欢杜瓦利博士,几乎是恨他了,不过原因他还不明白。
芮布卡太太不是医生,不过她学会了一些基本医疗,就像其他第四年期人一样。丽丝看着她用一根老式针筒刺进男孩手臂,为他注射镇静剂。艾沙克呼吸变得更沉了,尖叫终于停止,取而代之的是嘶嘶的呼吸声。
车子继续往前行驶,头灯在落尘中切出两道光柱。第四年期人换手让特克驾驶,想要赶在路不通前驶出丘陵区。丽丝问他们是不是应该送艾沙克到医院,但是芮布卡太太却摇头:「我们没办法为他做的,医院也做不到。」
黛安·杜普雷看着男孩,那双大眼睛里充满忧虑。苏丽安·莫埃也看着他,不过表情比较深不可测,在丽丝看来,是隐忍和惊恐兼而有之。
一路上都是芮布卡太太让艾沙克把头靠着她肩膀;在车子的颠簸惊扰到艾沙克时,对他说一两句话或轻拍安抚。她抚平他的头发,又用湿布揉着额头。不久,镇静剂就让他睡着了。
从他们到了第四年期围场后,丽丝一直想要问一个问题。由于没有人有话要说,也由于雨刷把尘灰刮过挡风玻璃的声音让她快要抓狂了,她吸了一口气,问道:「艾沙克的母亲还活着吗?」
「是的。」芮布卡太太说。
丽丝转过头面对她。「你是他母亲吗?」
「是的。」芮布卡太太说。
你看见什么了,艾沙克?
过了很久,当艾沙克从镇静剂带来的睡眠中醒来后,脑袋里便出现这个问题。
问话的是芮布卡太太。他想在下一次让他说不出话的疼痛来临前想出一个答案。但是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因为他很难看清楚任何东西。他可以感觉到车子和车里的人、窗外的落尘,只是这一切都显得模模糊糊,不大真实。现在天亮了吗?此时车子停了下来,他还没回答芮布卡太太的问题,就先问了一个自己的问题:「我们在哪里?」
前面那个叫做特克·芬雷的男人说:「一个叫巴斯提的小镇。我们也许会在这里待一下。」
车外透过尘雾可以看到一些小小的建筑,还算看得清楚。不过这不是芮布卡太太要问的事。
「艾沙克,你能走吗?」
可以,目前可以。镇静剂药效正在褪去,而世界这把刀又开始要让他脑袋溅血了。他一只手扶着芮布卡太太的手臂下了车。尘灰在他眼前撒落,闻起来像东西烧焦的味道。芮布卡太太扶着他朝最近的一幢小房子走去,那是一个汽车旅馆的侧边房间。艾沙克听到特克说他用比平常更高的价钱租到最后一间空房。他还说今天晚上很多人都要住在巴斯提。
然后他就进到屋里,上了床仰躺着。室内比较没那么多落尘,不过仍然有那股味道。芮布卡太太拿了一块干净的布,为他把脸上的尘垢抹去。「艾沙克,」她又一次轻柔地问,「你在看什么?你看见什么了?」
因为他一直把头转向一个方向(当然是西方),目不转睛地盯着。
他看到什么?
「一道光。」
「在这间房里吗?」
不是。「很远的地方。地平线还要过去。」
「可是你在这里就看得见?你可以隔着墙看到?」
他点点头。
「那是什么样子?」
艾沙克心里挤满了字句,许多的答案:远处的火、爆炸、日出、日落、星星在迫切求生意愿中落下并且烧毁的地方——深埋在地底,认识这些星星并且欢迎它们到来的东西。
他只是老老实实说了一句:「我不知道。」
只有特克到过巴斯提。他说这个地名来自北印度语的「贫民窟」。不过这里不是贫民窟,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