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单天使-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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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义吗?”
“这个话题我们讨论过了,不需要再重复。”握起他的手,她的笑沾上蜂蜜,最後一次,她要他“印象深刻”。
“你很固执。”
他该更坚持些,可是……他放弃坚持。
“固执是种不好的人格特质吗?如果你不喜欢,我愿意改,但是你得给我一些时问,不是今天说改就能改的。”
“为什么非去不可?”他问。
“因为我贪心,连最後几小时都不肯放过。”两句话,深深解释了自己的坚持。
妥协了,奎尔把行李自她手中拿回来,让她的双手只负责一件简单工作……牵他。
就这样,上车,她牵他;坐车,她牵他;下车,她的手始终没离开过他。
她不停说话,根本不管法国秘书的异样眼光,牵著他、腻著他,她自我中心到令人发指,但……请容忍容忍她吧!过了今天,她的幸福之门关闭,再也看不到阳光。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一部电影,在台湾翻译作“航站情缘”,是汤姆汉克主演的,他因为国家临时发生战乱,回国班机被取消,自然也不能入境美国,因而困在机场里,动弹不得。
从此他白天和旅客在机场里活动,夜里睡在登机门,耐心等待美国政府承认他的新国家,并给予新护照,期间,他认识一位漂亮空姐。
故事很简单,剧情不算曲折,但让人有淡淡感动,感动他为父亲的遗愿坚持,感动他在逆境中不被打败的勇气。
假设,我和他一样,从此以机场为家,你会不会再到台湾,到机场看我?”
她问天真了,不用他回答,她也知道答案的,可她这种人学不乖,就是要自取其辱一番。
“不会。”他说。
果然,答案和她预料中同款。
扬扬眉,抖出勉力笑容,她说:“没关系,反正空姐和男主角也没有出现好结局。”
“你回法国後会很忙吗?之前,我常看你在半夜用电脑工作,是不是你一回去,将有堆积如山的工作等著你?”
“我会处理。”他答得简单。
意思是,不用她关心?
好吧!不关心他,总可以关心她自己吧!
深深又问:“那么你会不会忙到没时问看我的信?”
奎尔停下脚步,冷眼问她:“你要写信?”
“可以吗?”他的表情有几分可怖,但她仍是问出口。
“不可以。”
他要同她断得乾乾净净,不要两人之间出现任何可能。他是奎尔,是痛恨台湾菜、台湾风情、台湾女人的奎尔,李伊,从来没变。
“我的信会吵到你?”
“对。”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那……我不写信给你,你写给我好吗?E…mail也可以。”
“不好!”
又是一个笃定,她固执,他比她更甚十分。
“打电话呢?听说拨打006或009不太贵,只要我们算准通话时间,不干扰到彼此的睡眠……”
“不准、不行、不可以、不要,我说不,你听懂没?”
他终於甩开她的手,紧握住她的肩膀,止住她的喋喋不休。
“听懂了。”轻轻地,她回答。
很好,她终於听懂他的不,但下一秒,她让他想吐血。
“问题是,我们不联络,要是失去彼此的讯息,我们的二十年之约怎么办?”
深深有忧虑。
“没有二十年之约,我保证今天是我们最後一次见面。”
她每个问句都让他的心情动摇,每分钟都可能留下他的脚步,他不要同她约定、不要再伤害母亲。
别过身,他又用背脊看人。
没关系,她绕他绕惯了,绕过一个直径六十公分的半圆圆周,来到他面前,她不肯放弃任何一分失望。
“你答应过我,带我去登巴黎铁塔、带我去普罗旺斯。”她嚷嚷。
“我後悔了。”四个字,他否认约定。
“好吧好吧,都听你,不写信、不打电话,假设我们断了音讯,却又能在二十年後见面,你肯不肯承认缘分?肯不肯带我游巴黎?肯不肯和我订下下一个人生?”她让步。
二十年的渺无音讯後还能再见面?她实在乐观得过分!
“好好过你的日子,不要想我。”他下命令。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
她追著奎尔要答案,是不是若干年後,缘分将他们牵扯,他愿意给她一个微笑,告诉她恩怨是过往云烟,到时,没有太多的情绪垃圾,他愿意待她好、愿意承诺她下一辈子共守?;
“好吧,不打电话、不写信,你慢慢存钱,不可以用我给你的钱,如果你能飞到法国,我带你去游巴黎。”
他终於松口,因为他太现实,现实得知道,她口中的“如果”不存在。
深深笑了,终算逼出他的首肯,点点头,二十年之约存在,生命燃起新希望。
机场广播,要奎尔准备登机,深深松开他的手,轻轻挥著,再见再见……终有一天他们会再见,她深信人生中有种重要东西,叫作缘分。
挥手,他背过她。
她挥手再挥手,口中的再见一遍遍,再见、再见、再见……即便此生无缘,他们终能再见……
看不见他了,她还是隔著玻璃,一挥再挥,再见……再见……
奎尔离开台湾三十天了。
每天早晨,深深坐在院子前的台阶等待,等待骑摩托车的邮差经过家门前。
即便他说过不写信、不打电话,她还是在固定时间里等待邮差,还是把电话放在床头。
她在等待他的“一时兴起”,也许夜深人静,他想起他们曾经的愉快光阴,拿起笔写封信,送她一份惊喜;也许,他会拨电话给她,听听久违的声音。
远远地,她听见邮差的机车声音,心悬上,她在心中读秒,五、四、三、二、一,她和邮差的眼光接触,然後……她看见他眼里的抱歉。
失望,很多次了,可她学不来灰心,所以明天,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台阶上,会坐著同一个身影。
三十天过去,前五天,深深在床上度过每一分秒,她累坏了,仿佛再多的睡眠都不够。
之後的几天,情况梢梢好转,她跟李妈妈接了代工回家做,薪水不多,但维持温饱已足够,对於物欲,她的要求向来不多。
然而这星期开始,她又觉得累了,常常工作不到两小时,就频频打瞌睡,或者,她的心脏不能负荷过大情绪,或者,太多的失望让她承受不起,总之,她很累,累到有些心惊,累到她不得不正视问题。
好吧!下星期,疲惫情况再不改善,她就去看薛医生。
支著膝盖,她缓缓站起来,树叶底下一个个闪亮的小光圈,闪过她身体。
叔叔教过她,那叫针孔原理。什么是针孔原理?叔叔说,光是直线进行,当它透过针孔时,会在光屏上产生一个清晰倒立的影像。
她的爱情也是直线进行,透过针孔,她看见一个倒立的自己,不快乐、扭曲,却舍不得放手爱情。
直线进行的爱,撞上墙壁,再也透不过去,爱情照不亮他的心,却在反射时,灼伤她的眼睛。
灼热的眼、灼热的泪水,她不怕痛,坚持守候有他的爱情。
大门外,一部黑色的大轿车停住,煞车声引起深深的注目。
她呆呆看著车上走下来的男人,他是白种人,褐发蓝眼,身高有一百八,深邃的眼眸里带著微笑。
他对於深深的第一印象,不错!
“请问你是……”直觉,她用法语和他交谈。
“是于深深小姐?你的法语说得很不错。”他嘉许她。
“奎尔哥哥请你来的吗?他好不好?他有没有让堆积的工作弄疯了?婶婶……
哦,我指的是奎尔哥哥的母亲,她好吗?她有没有因叔叔的死亡而无法承受?”她连声问,问的全是和奎尔有关的事情。
深深的急切,让杰森联想起临行前奎尔的嘱咐叮咛。
他要他注意,深深有没有变瘦了?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有没有快快乐乐生活下去?
和深深抛出的问题相较量,奎尔给的是高难度问题,他不认为一件单纯公事交涉,能让他观察到这么多事情,不过他会尽力,谁让他们是好同学,也维持了不错的雇庸关系。
莞尔,他观察深深的焦虑,眼前他只能回答奎尔,这个女孩不快乐。
“我是李伊伯爵……也就是你口中的奎尔哥哥派来的律师,我先回答你的问题。首先,伯爵很好,的确有堆积如山的工作等著他,但不必担心,他一向应付良好:再者,刚开始李伊夫人的确无法接受丈夫死亡的噩耗,但丧礼过後,在好友的陪伴劝慰之下,她慢慢走出伤痛,又开始她的社交生活。”
“那就好……你说叔叔的丧礼,他……”
“是的,他葬在李伊家族的墓园,和先人在一起。”杰森接口她的话。
有很多话想问,但她总不能拉著律师问,奎尔哥哥想不想她?他是否还记恨她?奎尔哥哥派他来,是为了纯粹关心,或者还有其他?
“如果深深小姐方便,是不是可以请我进去屋里坐坐?我有一些文件需要你签名。”他客气说。
“哦,抱歉,请进,屋里有点乱,不好意思。”深深走在前面,把杰森领进屋。
房子不大,却整齐乾净,客厅桌上摆满深深做到一半的手工半成品,她忙把东西收进袋子里,擦乾净桌面。
在深深忙著整理时,杰森走到电视机旁的墙边,墙面钉了不少照片,有老伯爵的、有陌生女子的,自然也有深深小姐的。
但最让他感兴趣的一张,是深深笑弯腰倒在奎尔身上的照片,那不是特意摆Pose照出来的照片,快门按下那刻,奎尔的眉角虽没有笑意,但态度的轻松很明显。
看来秘书的话有几分可信度,他说在机场,伯爵对小女孩的态度,亲密纵容到让人咋舌。
要不是资料上面清楚记载,伯爵和小女孩是仇不是恩,他绝对会误判两人。
“那是叔叔拍的,当时我在抓一只蜻蜓,那只蜻蜒很怪,飞来飞去,老在奎尔哥哥身上打转。”深深对著审视照片的杰森解释。
“你们的感情不错?”杰森考虑三秒钟,问出口。
很显然,相同问题拿来问这个小女生,会比问伯爵容易得到答案。
“不算好吧!奎尔哥哥不喜欢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