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冠天下-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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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把我的头拢到肩膀:“不要胡思乱想。有我和燕将军在,没人能伤害你。”
可是我却伤害了你们,我在心底默默地说。
“给你讲个故事吧。”金淳突然开口,“从前,森林里住着三只小猪,有一天猪妈妈对它们说。。。”
他讲了三只小猪,又讲了小红帽和狼外婆,这些故事都是在欢乐之家时,她讲给孩子们听的。那时他自觉已是大人了,自是不屑与小孩子为伍。可偶尔听到她的故事,还是忍不住被吸引。那时他曾想,她脑子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个女子好像一本书,他用心读了五年,却依然没有看到末页。
然而眼前的这个她,却是如此羸弱,宛若甫生的婴儿,眼中时常流露出茫然无措的神情,让人只想将她牢牢护在臂弯里。感觉着肩膀上微不足道的力道,她终是需要人保护了,他想着。
不知道身旁人的千头万绪,低低的故事声中,我倚在金淳的肩头,沉沉睡去。
日头西落,晚霞辉映,寂静的林间只听到风穿叶水击石的滴鸣,还有肩头人不甚均匀的呼吸。
身后冗杂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金副将,将军有令,请你速回。”
他没有动,低头看了一眼,她睡得很熟,纤长的睫毛随着呼吸一抖一抖的,像两只不安分的小蝴蝶,一只手抓着他腰间的衣带,似乎在寻求某种依靠。
这幅画面,一直留在他的记忆里。直到两鬓斑白,想起来,嘴角仍会忍不住地扬出一个温柔的笑。
那个有风的下午,那份无人打扰的宁静,那眉梢指尖流露出的倚赖,是她留给他最温馨的回忆。
他很小心地把肩头的人抱起,转身上了马。马儿走得慢而稳,他只希望这段路能长点再长点,让她的好梦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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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悲欢离合阴晴月 。。。
“金副将,你带一队人向西搜索。沈参将,你带人往东找。”
“是!”
“有谁认识去姜村的路?”
帐中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片刻静默后,终于有一人上前道:“禀将军,属下曾听亭屏上的人说起过,那里位于怒江末流,全是山路,恐要耗上一日脚程。”
燕铭九边起身边道:“你随我一起,即刻出发。”
一直沉默未语的梁参将突然上前一步:“将军,眼下开战在即,为了一个不明来历的游民如此兴师动众,恐有乱军心,还请将军三思!”
燕铭九额间青筋隐隐跳动:“谁告诉你他是不明来历的游民?”声音低沉,听在耳中却是说不出的冷意。
梁参将暗暗吸了一口气,扬声道:“此人或许与将军颇有渊源。但属下认为,既然是他自己要走的,必然有其理由。何况军营要地,本容不得闲人,将军何不等战事了结,再派人接他回来,如此于公于私皆。。。”
“够了!”鹰隼般锐利的眼芒扫过梁参将,令他不禁一凛。
“军营中当如何还不需要你来教我。若有异议,你大可回朝参我一本。但是。。。”燕铭九盯着他,冷冷道;“在这军中一日,便自当以将令为先。如有不从,军法论处。这一点,梁参将你不会忘了吧?”
梁参将只觉浑身一凉,双膝跪倒:“属下明白,但将军。。。”
燕铭九不再理睬,对金淳等人喝道:“还不出发!”随即先行向帐外走去。
此时帐帘一挑,一个兵士快步走进,见燕铭九迎面而来,当即跪下禀道:“禀将军,营地外有人持此物求见将军。”双手呈上一物,赫然是一块剔透的玉佩。
燕铭九一把捞起,眉头一蹙便向帐外走去。金淳站在他左近看得清楚,抢先一步道:“还是属下去吧。”
燕铭九略一迟疑,随即点了点头,金淳快步而出。
玉佩在指尖摩挲,微凉的触感让燕铭九烦躁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前一天还好好的,今日回帐,却不见了人。问守卫的兵士,只道她说要自己走走,却从午时走到现在,再未回来。
当时他只觉胸腔内有什么东西突然空了,那种骤然失去的恐惧一下子紧紧攫住了他,与在怒江畔时一样,徒有金刀强弩在手,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愤怒、焦急、忧虑、心痛。。。喷涌般忽而全冲了上来,复被他强自压下去,他现在只需要冷静。他不会再让她这么无声无息地走掉,绝不会!即使天涯海角,碧空黄泉,也要追她回来!
我一走进大帐,便已感到空气间弥漫的紧张气氛。衣襟掠影间,燕铭九高大的身影已站在身前,我抬头看到他脸色铁青,眉头紧蹙,似乎极力压抑才能忍住不给我两拳,心中不禁苦笑:刚才金淳的脸色已然难看至极,一路上未与我说一句话。眼前这个,怕是更难安抚了。
“去哪了?”隐忍的声音响起。
我轻叹了一口气,抬头道:“九哥,你能叫兵士们集合一下吗?我有话想对大家说。”
我的确走了,本打算回富林那儿的。但一路走一路想,这样走掉到底对不对?不想让燕铭九名誉受损所以不告而别,岂不就等于默认了那些谣言?我跟他既没有不耻之事,又何须如此躲躲藏藏?谣言面前,智者无视,强者自清,弱者逃避,难道我就要这样在谣言面前低了头?越想越憋屈,越憋屈越不甘,心念一定,便掉头回来了。
校场上,整齐划一的队伍无声而立,夕阳映衬着一张张年轻坚毅的面庞。我随着燕铭九一步步走上将台,他轻轻握了一下我的手,对比他的温暖,我的手更显冰凉。
说不紧张,是假的。
我作了个深呼吸,跟自己说就当下面全是木桩子,抬头看了一眼燕铭九,他眸光深邃,只微颔了下首。我见他没有出面先说两句开场白的意思,只得自行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尽可能地放开嗓音:
“自打我入住将帐那日起,想必各位对于我的身份便深感好奇,确切的说,应该是对我与燕将军的关系好奇。好奇之心人皆有之,私下有些议论本也无可厚非,但如果这言论折辱了燕将军的声誉,却是不能被容忍的。燕将军胸襟磊落,不屑与之声辩。但我却容不得有人恶意中伤于他,此事既因我而起,今日在此,我便给大家一个交代!”
我一把拉下头巾,如墨长发倾泻而下,如飞瀑入涧,瞬间激起千层花。
待下面的低议声稍止,我捋了下长发,缓缓道:“我叫金子玉,本是燕将军的。。。身边人。后因为战乱与燕将军失散,流落姜村,有家不得归。幸得偶遇燕将军的部下,有识得我的,便带了我回来。因军营不容女眷,我为免不便,是以一直女扮男装。”环望着下面一双双晶亮的眼睛,我又道:“各位也都有家人亲眷,那种分离的相思苦,相信你们都曾体会过。在你们心中,燕将军是靳国的铜墙铁壁,是战无不胜的不败将军,但你们不要忘了,燕将军也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也有至亲血缘,有放不下的牵挂和思念。为了国家,他可以在战场上把这种牵挂深深隐藏,只让你们看到他冷静甚至冷血的一面。但离开了战场,他也只是一个血肉凡人。拭问,谁能面对亲人的回归仍无动于衷?他所做的,无非是将失散的亲人保护在羽翼下,难道这样也要招致非议吗?一个男人,若连自己的至亲之人都保护不了,又有何凭借能保国安康?”我觉得气息有些接不上,趁着咳嗽来拜会前,继续朗声说道:“今日站在这里的燕将军和你们一样,为国家安危而战。站在我身边的他和天下每一个男人一样,希望自己的女人平安。这样的燕将军,才是完整的。与其花精力散播那些污言秽语,不如把你们的劲头用在杀敌上,我相信无论是你们还是燕将军,心念都是一致的,早日退敌,回家与亲人团聚!”
喉头一阵悸动,我捂着嘴向后退了几步,随即撞入一个温实的怀抱。将台下传来整齐的口号:“退敌!退敌!退敌!。。。”
我仰起脸,看入一双黑亮若星子的眼眸。燕铭九挥了下手,自有副将安整兵士,他则径自揽了我,走下将台往营帐而去。
他步子迈得很大,我不得不近乎小跑地跟着。眼见他一言不发,心下不禁惴惴:如此不经请示自做主张,怕是又做错了。。。
进了营帐,我喏嚅地低唤:“九哥。。。呃!”尾音终结在他的怀抱里。燕铭九猿臂一伸,将我拦腰横抱,趴卧在他的腿上,伸手便在我臀上重重打了两下。
这两下着实用了力气,我懵了,连挣扎都忘了。燕铭九打完,把我翻了个身,扳住我的肩,隐含怒意的黑眸紧紧锁住我:“你何时才能学会‘听话’?”
“我。。。。。。”
没等我说话,他已一把将我搂入怀,下巴抵住我的发,轻叹了一声:“算了,回来就好。”
我趴在他肩上,心中滋味杂陈。他的在乎,就如现在包裹着我的体温般,从见面的第一日起便密密索绕,越系越紧,我几乎便要就此沉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间弥漫,我不禁睁大双眼,好像藉此便能看清楚未来。
耳边传来低声询问:“疼么?”
我反应到他是在问打我的那两下,摇了摇头。
“刚才说的话,可莫要忘了。”我一怔,侧头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神情,蓦然醒悟他是在说我当众解释两人关系那一段,顿时窘了,咬咬牙,找不到话辩驳,只得转了头装鸵鸟。
倚靠的胸膛震动,耳边是他低低的笑声。我看不到自己的脸色,想来也比番茄好不到哪去,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一点冲动,按理说就算我什么都不说,这家伙自己也一定能摆平,他却偏偏。。。念及至此,不由得用力在燕铭九臂上拧了一把,咬牙切齿地道:”你故意的!”
换来的是更响亮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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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梦随风万里飘零 。。。
大捷的消息传来时,我并未有过多惊讶。
不是不喜,只是自始至终,心底始终坚信:他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