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禁行式-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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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话说回来,原来奈奈濑美眉忘了转达啊。我明明就拜托她一定要记得的说。」
在我丢出了数个话题之后,他一丝不苟的动作总算由于听见了女人的名字而差点乱掉,因此我也取回了原本逐渐消失的力量。到目前为止,我有很多和山根先生说话的机会,不过这可能还是第一次成功引出他的反应也说不定。只要瞄准这一点应该就能成事!我的直觉正如此大吼着。
「我有点意外她竟然称呼山根先生为哥哥呢。你们两个人一起住吗?我还被邀请进入家里了喔,因为她说可以在里面等。现在这个时代还睡双层床,真的很厉害呢。这样的话,带女人回家的时候会很麻烦吧……对了,应该没办法带回家吧,因为奈奈濑美眉在啊。不过她真的是很有意思的人呢。我的周遭都没有这样的……」
因为习惯而再次不知不觉点起香烟的我,听见大量的水泼在地板上的声音而抬起了头。山根先生把水桶踢翻了。惨了,我惹他生气了?就在我全身僵硬的时候,山根先生捡起滚倒在地上的水桶,走到水龙头那边去。看来他只是想把脏掉的水换过而已。很好很好!我直觉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了。可是绝不能沉不住气啊。欲速则不达。小学的时候,如今已经去世的奶奶经常这么对我说。我现在绝不能丧失士气。
我把香烟弹进脚边一摊湿漉漉的积水里,再次埋首于打扫。就在我拿着硬梆梆的拖把,努力将黏答答的咖啡色液体扫到排水沟里的时候,山根先生提着水桶回来了。于是我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不死心地继续向他攀谈。
「奈奈濑美眉白天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山根先生可能是抱定了不管听到什么都绝不动摇的决心才回来的,全身上下感曼不到任何空隙。如果他手里握着的东西不是拖把而是竹刀,要说他是即将面临比赛的剑士,应该也会有人相信吧。唰!唰!他就像是在刨刮地板一样,不停地拖着地。
「她该不会是一直一个人待在家里吧?」
进入社会的话,可能在各方面都不太好过吧?我一边回想她那独特的个性,一边拼命地寻找开始对话的契机。
「既然这样我就介绍朋友给她好了,一直闷在那种地方,绝对不是好事啦。啊,虽说是朋友,不过对方也是女孩子,所以不必担心。应该说,我现在正好和一个跟她同年的女人在交往,那家伙也说她踏人社会之后完全交不到朋友,寂寞得很,干脆让她们一起聊聊女人的话题……」
「不必了。」
那对不管按下任何按钮都不曾发出光芒的漆黑眼睛,现在正燃烧着猛烈的敌意盯着我看。我回视他那仿佛快要烧焦的眼睛,心想干脆辞掉这里的工作算了。辞职是很简单的。我想我应该会转行当农夫,最后变成在任何地形上都能得心应手地操作收割机的稻米之子吧。
然而,想要永远摆脱那个恶梦,大概并非那么简单的事。要是一个不小心,我可能一辈子都要这样持续感受被汗水弄得湿湿黏黏、恶心至极的棉被触感;我的视线往下一看,发现我的长靴上紧紧黏着各式各样的狗毛、就像希望我拯救它们似地紧紧攀附着。汪汪、汪汪。当我因为梦境而落泪时,我真的再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7
原本应该是用来弹落烟灰的东西。
或者是用来丢掉烟蒂的东西。
我呼唤着这个本来应该使用于上述用途的物体;那呼唤的声音仿佛回荡在腹中一般,显得过于沉重:「……烟灰缸。」
「是的!」奈奈濑整个人像是弹了起来似地回答,但她随即发现这个家中原本就没有烟灰缸这种东西。过度惊慌之下,她将自己的掌心伸向眼前这个女人,说:「请用!」
「……」
女人瞥了她这个看不出是玩笑还是认真的动作一眼,缓缓走向电话台。被短裙紧紧包覆的臀部线条浮现出来,在在强调了她的女人味。在这个只有一张双层床的简陋小房间里,女人很明显地散发出与房间格格不入的气息。
回纹针、发夹、橡皮筋、眼药水……女人拿起里头装有许多小东西的小型铝制容器,把内容物全部倒在电话旁,清空容器。这声音就像刮黑板一样,令人感到生理上的不适,使得奈奈濑缩起了身子;而女人只是静静观察着奈奈濑的反应,动作轻柔,如同取下敌方大将的首级一般,将一截长长的烟灰抖落在容器里。
「因为我和哥哥都不抽烟的关系……」
奈奈濑胀红了脸;除了欲盖弥彰以外,再也没有更好的词汇可以用来形容她脸上的表情。面对她明显充满紧张感的笑容,女人的表情就显得十分具有压迫感。她环视整个房间后说道:「呐,为什么要住在这么肮脏的地方?没钱吗?」唇缝间呼出一大团烟雾。就算隔着一件衬衫,还是可以判断出女人若没有穿上内衣,那她分量十足的胸部肯定会有点下垂。这股分量仿佛让她的态度变得越来越狂妄。
「这个嘛,其实并不是没钱……只是哥哥觉得这样的地方比较让人放心。」
「哼——嗯。你啊,是真的一直待在这个家里吗?」
「是真的。」
「你都做些什么?」
「家事、之类的……啊!我还会想一些给哥哥看的表演。」
「表演给哥哥看?」
「是的。那个……因为哥哥平常都不太露出笑容,所以我就想,至少在家里,要能让他得到一点点慰藉。」
怯怯仰视着的奈奈濑忐忑不安,双手十指不停地互碰、分开,连一秒钟也静不下来。真是碍眼。女人如此轻声低语后,从她进门后就一直没放下的包包里拿出了吸油面纸。
女人唰地撕了一张下来,开始按压自己的额头、鼻翼。这段期间,觉得自己惹毛对方的奈奈濑,光是为了在自己说话时能在语尾加上「!」就费尽了全力,同时还要小心不要让脸颊鼓起来。吸尽了女人脸上油脂的薄纸被揉成一团,丢在地毯上。
女人想着,依照经验来看,说到自己到底对女人这种生物有哪里不满这一点……其实不管自己是否能理解像奈奈濑这种凡事战战兢兢的类型,总之,最基本的行动模式,就是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想把对方的人格彻底破坏的敌意;刚才奈奈濑忍不住伸手来代替烟灰缸的行动也不是在开玩笑,只是时常被迫回应类似要求的身体还记得这些事情罢了。
为了安抚眼前这个女人几乎有点凄厉的不快心情,奈奈濑把手边一张超市广告单拉了过来,开始折起纸娃娃。她用指腹拼命折着两面单色印刷的廉价广告单;价格和商品名称用红字标示,看起来其实也挺像纸娃娃的和服花样。女人站在敞开的窗户旁,奈奈濑走近她,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请收下……」然后递出成品。结果被人一把抓起的纸娃娃就这样十分开心似地飞进了排水沟。
女人直接移动到矮桌前,伸手拎起奈奈濑付出了汗水和努力、夜以继日写个不停的研究笔记,质问:
「……你啊。这个,这种东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写的?」
正襟危坐的奈奈濑小心注意着不要抵触到对方的敏感神经,一边弯着手指数道:「我记得是从二十二岁开始的,所以……」
「三年?」
奈奈濑接下来的话被女人打断,而且她还过度敏感地察觉到对方的声音里隐约含有非难之意。于是奈奈濑连忙伸出手来在脸前挥动:「我只是偶尔才写而已!而且是自发性的!更何况什么都不做,光是等待复仇,反而比较累人!」
「……复仇?」
女人就像试图让自己回想起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义一样,再次复诵:「……复仇?」最后高高抬起她反复刷上睫毛膏而显得沉重无比的睫毛,反问奈奈濑:「……复仇?」
「啊,嗯。我一直都在等着。那个,金森小姐,要不要喝点什么?」
赫然发现自己没有端茶给客人的奈奈濑铁青着一张脸,挣扎地从座垫上站了起来,「那个,养乐多可以吗?」
「不用了。」
女人丢下笔记本,抓住了奈奈濑的肩膀,「更重要的是你刚刚说了什么?快说,你刚刚说你在等什么?」
「就是那个,复仇。哥哥会对我复仇,因为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想要尽快端出飮料的奈奈濑慌慌张张地迅速回答。被称呼为金森的女人停下手来,但最后还是轻轻吸了口气,说道:「……总之,我知道你正处在受人憎恨的立场上。」原本深深陷入奈奈濑肩膀的手指,也像是在操作口风琴键盘一样,依序松开。
「虽然不懂,但是我了解了。」摇着头、露齿而笑的女人似乎有了结论。她决定彻底把对方当成白痴来看。
「那么,为什么你还要这样乖乖等待呢?快点逃跑不行吗?既然觉得自己不对的话,就快点把那个……复仇是吧?快点让它结束不是比较舒坦吗?反正也不至于真的被杀吧?」
「哥哥要做的,是有史以来人类所进行的种种复仇行为当中最恐怖的、让人觉得被杀可能还比较好的复仇喔!」
奈奈濑有点骄傲地挺起了她的B罩杯。
「……那到底是怎样的复仇?」
「哥哥他也是每天都在想,但好像一直想不出来……因为哥哥是完美主义者,而且又非常努力呀!」
奈奈濑像是有点不好意思似地抓了抓头。这时,女人忍不住握紧拳头,力道大到发起抖来。原本以为这样的表现只会出现在漫画或动画里,看来也不一定是这样嘛!女人心中如是想。
「……所以呢?你等待这个被杀还比较好的复仇到底等了多久?」
在脑海里浮现的千言万语中,女人好不容易才挑出这么一句话。
「从起因开始算的话,大概快要十二年了吧。」
「……」
为了减肥而只吃了少许午餐,额外的空腹感让女人有点晕眩。「怎么了,金森小姐?」奈奈濑一脸担忧,探头过来关心。女人强忍住想要一拳挥过去的冲动,从包包里拿出第二根香烟。
「不要碰我。」
「……是。」
「那么,你打算就这样一直被你哥哥憎恨吗?」
「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