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禁行式-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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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命摇头:「不行不行!」等到这些动作全部做完,奈奈濑的膀胱已经濒临爆破边缘。乍看之下还好,但是她的膝盖开始明显地发起抖来。
冲完水走出厕所的番上看到她缩成一团蹲坐在地上的样子,连忙冲过来关心:「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可是奈奈濑就算身处于这种状况下,仍然坚持不愿让对方发现任何异状:「我想到了一个有点好笑的东西……」接着发出了苦涩的笑声。
「啊哈、啊哈哈。」
这下子真的有点诡异了。明显露出困惑表情的番上退避三舍似地说:「我想我差不多该告辞了……」
「欸?」
迅速抬起头来的奈奈濑,脸上的表情因为放下千斤重担的安心、收敛到不至于失礼的喜悦、还有满头的大汗而变得一塌糊涂。她最后甚至还加上一句:「这样好吗?难得您都留下来等了……我想哥哥再过一下子就会回来的说。」试图挽留番上。
「没关系没关系。我本来就该在过来之前先跟他确认的。」
「是吗……」
「啊,请帮我跟他说一声……」
「我会告诉他您来过了!」
番上在玄关门前轻轻点了点脚上的运动鞋鞋尖,回头看向仍然蹲坐在座垫上的奈奈濑。「再见啦,奈奈濑美眉。(注:本番称呼奈奈濑为「奈々瀬ちゃん」,翻成「美眉」以示轻浮,之后奈奈濑会称呼番上的女友为「あずさちゃん」,翻成「小梓」以示亲昵。番上则称呼自己的女友为「阿梓」。)」
番上的背影转眼间就消失在门外。讽刺的是,当他决定要回去之后,其动作之快,连奈奈濑的「再见……!」之声都追不上他。好不容易等到一人独处的奈奈濑撑着矮桌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打从心底开心的表情说道:「太好了……!」呼出了一口长气。
她交叠在胸前的手缓缓移向臀部。那里有着温热液体彻底弄湿了厚运动服的触感。液体似乎觉得光是渗透运动服还不够,连奈奈濑的座垫、还有她蹲坐在地上时接触到的双脚附近,全都出现了大片水渍。
「没有让人觉得烦躁,真是万幸。」
奈奈濑用手指拎起衣服湿透的部分,不让它贴在皮虑上。然后翘着屁股、一跳一跳地走进了浴室。过了一阵子,天花板静悄悄地阖了起来。
6
汪汪、汪汪。狗又在哀嚎了。狗又在哀泣了?危险危险。像这样把它们拟人化,就会害自己更加吃不下饭、梦见更多恶梦。这是迈向精神官能症的第一步。
可能的话,我完全不想利用任何一个脑细胞来记住这个地方的光景。相信对于我这个即将另谋他职、届时必须记住一大堆新事物的人来说,是绝不可以轻易糟蹋任何一个脑细胞的。
所以不管是这间被十几个笼子包围的设施也好,在笼子里注视着我们不断吠叫的小狗们也好,连一分一毫都不可以记到脑子里。我想我应该会转职到IT产业,成为自由操纵各大上市公司的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所以这里发生的事情不可以留在脑子里。
举凡用力关上卡车后方那载满流浪犬的车斗时所产生的风压;将卡车钥匙插进并转动钥匙孔时所感受到的些微阻力;混合着粪尿与动物体味的恶臭;狗食喀啦喀啦地落在饲料箱里的荒芜声响;前来参观处分场的人们不言而喻的「这根本不是安乐死」的眼神;按下杀狗按钮时指尖的感觉;检查是否彻底断气时它们身上尚未完全消失的体温。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即将消失的记忆。
我觉得非常沮丧。今年春天好不容易才成为自己心心念念的公务员,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完全不能接受。我在收容所入口处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零食空盒,满心厌烦地捡起来一看,赫然发现里面装着两只还连着脐带的幼犬。这到底是在搞什么啊?至少等到它们睁开眼睛吧!至少让它们看看自己的母亲吧!我完全没办法理解那种一方面在纸箱上开洞让它们呼吸、另一方面又把它们丢掉的家伙们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就在我心中充满着近似愤怒的心情,准备把这两只幼犬送到幼犬区的时候,牛岛先生叫住了我。今年五十多岁的牛岛先生是我的上司,眼睛大概有一半像是融化了一样。这虽然是譬喻手法,但是在这里工作的人的眼神其实都差不了多少。
「番上,你昨天为什么要把狗还回去啊,笨蛋。」
「因为饲主的孩子哭哭啼啼地跑来跟我说,他们最后还是决定要继续饲养啊。」
「那当然是骗你的啊。刚刚那孩子的父母打电话过来,叫我们不要再让他们麻烦第二次,气得要死呢。」
真正说谎的人,应该是趁孩子还在学校的时候,硬是把她的爱犬拖到这里来,然后再跟女儿说「狗狗自己跑掉了」的那对令人作呕的父母吧!我虽然这么想,但是还没有幼稚到把这番话真的说出口。在这里制造无谓的争执也是没用的,要忍耐要忍耐。我想我应该会转职到牛郎业界,让那些有钱的主妇们一个晚上就丢出数千万元,成为夜晚的传说吧。
「你给我负起责任,去他们家把狗带回来。」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父母要是来了会很罗唆的。话说你是知道这件事才还回去的吧?」
「我才不会做这种事呢。」
「那,你还给她之前有先打电话过去好好确认吗?」
「我才不会做这种事。」
最后,我还是得在今天之内去那个孩子的家里领狗。因为那孩子的表情实在太过哀伤,我本以为她的父母看到女儿的眼泪之后搞不好会回心转意,但事实证明了心存期待的我真是笨蛋。结果我只不过是让这个孩子经历了第二次的离别,还将她心中的伤口挖得更深。要是她自始至终就相信父母亲所说的谎言「跑掉了」的话,也不必承受这么多的苦楚了。
那孩子的可爱朋友被我带回收容所,在破破烂烂的笼子里度过充满不安的一夜,再被活动铁栏杆逼到角落,然后进入瓦斯室,最后变成尸体丢进焚化场。它将会经由我们的手,品尝到这残忍的最后十五分钟。这并非安乐死,而是和让眼睛流出血来的拷问几乎同样痛苦的死法。
我要辞职我要辞职我要辞职我要辞职我要辞职我要辞职、我像是诵经似地心中呐喊的同时,手上还握着拖把不断擦地板。这时,穿着橡胶雨鞋的山根先生打开铁闸门走了进来,他的手上也同样握着一支拖把。
「啊,我是从这边开始拖起的,就麻烦你从另外一头开始吧。」
将拖把插进水桶里的山根先生什么也没说就开始打扫了。汪汪、汪汪,隔壁的成犬用铁笼实在很吵。我把那些紧紧黏在地面上的粪尿和呕吐物当成即将剥落的痂一样,全神贯注地拖了一阵子。大概清理掉总面积的三分之一后,我伸了一个懒腰掏出香烟。空气因不情不愿的劳动而变得污浊,伴着这般空气吸进肺里的廉价香烟,让我打从心底感到恶心。山根先生做出像是在躲避烟雾的举动,所以我连忙从胸前口袋里拿出携带型烟灰缸,滑开了盖子。
「啊,抱歉。我现在就熄掉。」
没关系,你就继续抽吧——我真的以为会听到他这么回答,但是期待又落空了。我一边看着山根先生默默移动拖把的侧脸,一边莫可奈何地把吸不到两口的香烟压进铝盒的最底部。山根先生的动作仍然如同往常一样规律,一看就知道他应该在自己的心中悄悄决定了所有步骤顺序,然后按照那些步骤进行。他是不是曾经加入过自卫队啊?我都快要听到号令声了。1、2、1、2。拖把俐落地来回,然后又插进了水桶里。
这个人就算在按下处死处分的按钮之时,也丝毫不见犹豫。注入瓦斯、洗净瓦斯室、运送至焚化炉。这些按钮我都因为害怕而迟迟按不下去,可是这个人就像是上帝忘了给他犹豫这个感觉一样……
干脆地按下按钮。
其他资深人员或多或少都会表现出有点下不了手、可是跨越了层层苦难之后才好不容易按得下去,在抵达这个境界之前真的经历了百转千回的感觉。但他却没有。与其说他的眼睛也像是腐烂融化了一半,还不如说是整个冻结凝固了更为贴切。一看到这个人,便让我觉得不断烦恼的自己简直是个白痴。脑中甚至出现自己仿若五岁左右的普通小孩,正因为不敢去黑漆漆的厕所而大哭大闹一样的错觉。不过不正常的应该是这个人才对吧?世界上不可能有人天天杀死无辜的小狗还有办法心安理得的。
「山根先生,你有听别人提到我吗?」
「……」
「其实我昨天去了你家。」
「……」
「哎呀,难道她没有告诉你吗?昨天下班后啊,我跑到你家去了,因为有些事情想要请教山根先生。」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他可能打算像个男子汉一样用背影来回答问题,但是很不巧,像我这种只是抓住了某种程度的诀窍而生存至今的人,要是期待我能从沉默当中读取到什么东西的话,那可是很令人困扰的。为了让那一对藏在眼镜后方、比嘴巴还要更加饶舌的眼睛能够稍微瞄我一眼,我着急地对他说个不停。要是再不问出如何能够不再做恶梦的方法,我下个星期可能就要去看医生了。
「原来山根先生会慢跑啊,总觉得有点意外呢。因为那个,山根先生实在不太像是运动型的人嘛。」
我边想着中国的马拉松选手可能也是这种感觉,边适当地继续开口。不过老实说,我实在有点气馁。一直面对毫无反应的对象说话,不由得觉得山根先生是否只把我看成一只大型狗呢?我越来越没自信了。再加上最近我似乎开始把各种东西都看成狗的脸。例如昨天我越看越觉得倒映在咖啡杯里的自己变成了一只牧羊犬,导致我的目光始终离不开那杯琥珀色的液体。
「不过话说回来,原来奈奈濑美眉忘了转达啊。我明明就拜托她一定要记得的说。」
在我丢出了数个话题之后,他一丝不苟的动作总算由于听见了女人的名字而差点乱掉,因此我也取回了原本逐渐消失的力量。到目前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