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着今生-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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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就这样。”小茹拉起采青,迫不及待出门。听说凊远将军很威严呢,只消一眼便知他是个英雄人物,她比采青更想见见将军。
“我不想去。”对于未婚夫婿,她无半分好奇,她只是后悔,后悔那日不随他离去,若是当日离去,现在……或者是另一番境遇。
“怎能不去?这是王爷的命令呀!这当头,所有的人全众在前厅,想看看八小姐那位无缘夫婿。”
这会儿,小茹可得意了,她在阿蕊、阿碧面前露了脸,要嫁将军的可是她的五小姐呢!
“快、快!”她一边推着采青、一边催促。
不得已,采青只得跟着小茹走。
踩进前厅,百般不情愿,采青缓步趋前,抬眸……在热闹的厅堂上,她认出了他。
是他!居然是他?!
她讶异、她震惊,她不能出口的言语尽在眼神里。
看到采青的讶然,煜宸还给她一个胜利笑容,现下,他倒要看看采青嫁是不嫁。
望住他眉间冷冽,采青有几分茫然。
他听取自己的建议报效朝廷?他和阿玛在天子面前已论过对错?他们之间再无嫌隙?
不,就算再无嫌隙,他都不会娶仇人之女为妻。
对了,是圣旨,他纯粹迫于无奈,所以他要给她一个方法,教她不必下嫁,偏偏不嫁的自己,还是同他的生命相牵系,到底到底,他们是有分或无缘?
“不知采青小姐是否心甘情愿嫁给在下?”郜煜宸似笑非笑。
话出,睿亲王和王妃脸上倏然变色,简简单单一句话,讽刺了所有人。采云的事未过,那是睿亲王府的重大耻辱吶!偏偏,他刻意提起,教人面上无光。
“圣旨下,哪有“心甘情愿”这回事。”采青顶回去。
“换言之,上回的事难保不重演?”挑挑眉,他欣赏睿亲王的铁青脸色。
“将军未免看不起采青,即便是小女子也知忠孝信义,我岂是陷父亲于不义之人。”她正气凛然。
“这番话妳该教训的对象是贵府八小姐。”煜宸一句话,堵住每张不满的嘴。
“对于这桩婚事,将军也是心甘情愿?”采青不惧。
采青问到他的痛处,怒目圆瞠,煜宸深吸气。
他的确不甘愿,的确痛恨,但也的确是他亲口向皇帝求来亲事。
四目相对,她的勇敢在他眼中相当刺目,勾起她的下巴,煜宸冷冷道:“总有一天,妳会后悔同我对峙。”
一顶花轿,摇摇晃晃,将采青送进凊远侯府。
这门亲事对于睿亲王府,不过是将渐渐平息的笑话重新炒热,没有丝毫可贺见喜处,然碍于圣旨,睿亲王不得不让采青出嫁,但,他们尽量低调,尽量不教人们有机会多话。
或者是对煜宸的不平、或者是对采青的轻鄙,总之她的嫁妆寒伧,几十个红奁里,装的全是日常用品和书册典籍,缺金少银,没凤钗、没珍珠玛瑙,连象话的锦织绸缎都没有,妆奁方抬进侯府,采青已教下人看轻。
对于此事,采青没太多反应,仅仅抿唇置之。她不介意的,唯一介意的是……是他……
新房内,小茹臭着脸,把桌子拍得砰砰作响。
“小姐知不知,将军在迎妳入门前夕,娶了个叫赵紫鸳的歌妓,分明没把王爷放在眼里!”
采青不语,翻看自己掌心,小小的食指在上面划呀划,浅浅的纹路,细细的几道线,童稚时期,娘曾翻着她的手心叹息:“这手太单薄,怕是无福享受,可怜的孩子,教我怎生舍下?”
说舍不下,娘仍旧舍了她。
不管是否真是命薄,她终是看淡了生命,看淡了人生,她从没想过,皇帝赐婚,把她送进这个进不得、退无能的境地。
“更可恶的是,侯府奴才狗眼看人低,居然把喝醉酒的将军送进妓女房里,也不想想,今天是将军和妳的洞房花烛夜,硬生生把你们拆散,什么跟什么嘛!”
小茹气极败坏,端起桌上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没规矩的她,没规矩地搞不清,那是交杯酒,给新婚夫妻交心用的,她怎能尽饮?
算了,饮尽又如何,他找了女人来惩罚她的“对峙”,惩罚她的自以为是。
东一句算了、西一声无所谓,采青刻意教自己淡然,怎地……她还是满腹酸楚……
“小姐可是皇帝诰封的格格,那个妓女算哪根葱?凭啥给小姐下马威。”
自然是凭借丈夫疼爱,郎君看重啊!傻小茹,怎地连这点都看不清?她叹气:“小茹,先下去休息,时候不早了。”
“小姐……”
“这里不比睿亲王府,凊远侯府有凊远侯府的家规,妳在这里犯了事,伯是连我都维护不了,所以……处处小心。”她语重心长。
“欺人太甚,好歹,妳是皇帝亲口封的格格呀!”
她一提再提,本以为有了这个封号,从此小姐出头,她也占上地位,就算做不成二夫人,好歹也可以当个三夫人或侍妾呀!哪里晓得,赵紫鸳欺负人,硬是强压小姐,想至此,她怎不埋怨?
“小姐,妳当真咽得下这口气?”小茹不平。
“不咽下又如何?”
“早知道就别嫁。”小茹嘟嚷。
“没这么严重,总之安分守己……妳先下去吧。”再次催促,她需要空间沉淀心情。
门呀地打开、合上,静悄悄的喜房里,剩下采青独坐。
打开柜子,取来文房四宝,滴上交杯酒,研了墨,一圈圈,磨的是心、是她未出口就教人断念的情。
起笔,几划丹青,栩栩如生的郜煜宸跃然纸间,这男子呵,多年奇#書*網收集整理前匆匆一晤,沾上心,从此脱不去情意,谁晓得,再相见,竟是拧心……
早知如此,宁愿梦中相随。
凝望画中男子,采青凄然一笑,新婚夜,秋雨梧桐,冷冷清清,萧萧瑟瑟……
叩叩叩,更夫敲过三更鼓,她想,他不会来了。
采青褪下喜服,面对铜镜,镜中的自己是哀愁、是无奈,泪滑下,凝在香腮。
“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可怜的新人,可怜的胭脂泪,说予谁?”轻喟,采青走回床边。
拥被,软软的被子不见他的体温,这个洞房夜,对她而言太残忍。
微闭眼,秋雨疏疏落落打上叶片,明朝是否一地落叶残红?是吧,她的心也如捻碎了的满地残红。
从此,锁心、锁情、锁意,她下定决心,不教骄傲男子看透她,看清她的失意。
这一夜,采青睡得糟糕。
反复想起那些夜里,亲手缝嫁衣,仔仔细细,她镶起御赐珍珠,颗颗晶莹、颗颗圆润。
她对着荧荧烛火,想象自己够努力,或者他愿意化解仇怨,或者愿意让不情愿婚姻转圜,可惜……他连机会都不给……
缓缓地,进入梦境,梦里,她缝啊缝,缝了罗裙裁新衣,针尖锥进指头,刀子裁进肉里,痛了心,张口,却连个苦字都说不清。
衣裳缝了满柜子,他进屋,一句话不说,拿起火,烧去她所有辛勤……
她霍地惊醒,猛然坐起,环顾四周,没有火、没有焦破,只有夜里秋雨稀稀落落。
“二夫人,将军请您到前厅,奉茶给将军与夫人。”
门急敲,采青惊醒,天才蒙蒙亮,多数下人未清醒吶!他便这么迫不及待要她难堪?
昨夜的委屈还不够?初入新房,已成弃妇,他到底要她怎样?
“二夫人,您醒了吗,将军和夫人已经起床。”门外的催促声再起。
二夫人,这就是凊远侯府的家规?皇帝的指令在这里起不了作用?
下床,披风衣,采青打开房门,门外夏总管精神翼翼。
“二夫人,很抱歉吵醒您,将军说……”
口口声声的“二夫人”,他分明要她认清身分,皇帝赐婚如何?敕封格格又如何?再怎么说,她不过是“二夫人”--排行在一名歌妓之下。
“我知道。”淡淡三个字,她截下总管的话语。
“还有一事儿,将军要我转告,二夫人带来的婢女小茹做事细心,已经被分派到夫人房里,将军吩咐,倘使二夫人有需要,可以另派婢女服侍。”
才一夜,他便急着教她孤立无援?采青吞下不平,鼓吹自己平静。
他错了,什么事她都能忍受,尤其是孤单这一项,自小到大,她受的训练应付这些,绰绰有余。
“我没有需要,谢谢你,请等一下,我马上准备好。”浅浅一句,不带情绪。
采青的平静让夏总管讶异,他以为她会怒不可遏。
“是的,奴才在这里候着。”他躬身退后。
关上门,采青梳个简单发饰,一袭家居青布衣,没有新嫁娘的喜气,也没有格格的阔气,她泰然自若走出房里。
门开,夏总管再次惊讶,这身打扮,近乎府里的婢女啊!
采青抬起下巴,气泰雍容,她不自卑、不自鄙,她的尊贵不需要外物妆点。
走过回廊,行经几处院落,采青不教他为难到自己,即使她福单命薄,可她答应过娘,会努力让自己过得“好”。
跨入大厅,厅里空无一人,他存心要她等,她不教他失望,别忘记,顺从是她的优点之一。
垂手而立,她面向晨曦,遥望天色一点一点澄清。
昨夜雨停,大地洗净,枝头花蕊绽放清新,满地残红诉说昨日哀戚,仰首树梢,高高在上的红花展颜欢笑。
这是人生,总有人欢乐,总有人悲伤,看开世情,人世间本是这样。
采青拚命说服自己,她从不委屈,认真想、努力算,最终还是认定,她的存在,教他不平。他恨她,一如憎恨阿玛啊!
脚微微泛酸,她撑着,不去觊觎椅子上的舒坦。
风吹起,鲜黄嫩菊展开花苞,园里各色菊花各自美丽,不管是否有人欣赏,它自开自的、自赏自的。
没错,她该学习菊花,学习君子的孤芳自赏,也学学它的傲然卓立。
远远地,采青看见小茹扶着“大夫人”,一步步往自己方向走来,身边是“他”--她的缺席新郎。
没有了昨夜的怨怼不满,小茹满面阳光,几次偷看煜宸,那脸上的笑呵,盎然春意。她爱上将军了,她相信命,相信前世今生,她和将军必定有所牵系。
为这份认定,她在最短时间内,分析采青小姐和自己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