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黄花-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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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不够看的。”瞧瞧,无毒无害的蔬菜长势就是喜人,黄姣看着就打心里往外冒喜气。
张婶是个性子爽朗的妇人,听见黄姣如此说,也不谦虚,弯腰拔了两颗大萝卜放到黄姣的筐子里,“你喜欢就来吃我家的菜,婶子不怕你吃。再说你家也不指着这个,李老哥成日家哪里有功夫侍弄这块地?”
张婶口中的“李老哥”是黄姣家的老仆人。在家里什么事情都干。洒扫庭院,挑水浇地,种田养花,甚至家里唯一的牲口——拉车的驴也是他负责养的。可以说他是黄姣家的全能职员,黄姣心里也是很敬重这位老伯的。平日里黄姣也是能帮就帮,好歹她也是新社会教育出来的敬老爱幼的五好美少女。
张婶是个热心人,黄姣对这两个萝卜也不推辞,平日里走动得多,我给你分盘菜,你给我送两块点心,实在不在乎这一点子东西。
“张婶子,春妮儿怎么没出来?”春妮儿也算是村里除黄姣外的第二枝村花了。打小就和原身说得来,两家本就住得近,不忙的时候,两人可谓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即使黄姣是个穿来的,她也需要有个闺蜜,平日里有些烦闷的事情也能叽叽咕咕地互相开解。
张婶看黄姣在阳光下仰起的小脸,娇嫩得就象春天刚冒出田里嫩芽,心里也喜欢,笑着道:“春妮儿一大早上她姥娘家去了。怎么,她昨个没和你说这事儿?”
黄姣摇摇头,眼里却没藏住那一丝羡慕,“没说。她走着去的?这可老远的路呢。”这丫头,走亲戚也不给她提前吱一声,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坏丫头。
“她二舅赶车来接她们,除了老大,几个小的都去了。她姥娘想她们了,这不,早就说好今天让她们回去,还叫他二舅来接一趟。”张婶子娘家和顺,没那么些妯娌打闹吃醋的,张婶子说起娘家的时候不自觉地就带着些骄傲。
黄姣听得羡慕得不行。她此时还是个没外家的,具体怎么回事,一直到原身死前才总算弄了个明白。之前刘妈妈被她问起时,也只是含含糊糊地“大家小姐”一句带过,什么外家,一个人都不在了。
后来原身才知道,外家是犯了事儿的,只逃出来她母亲和母亲的姐姐两个女眷,母亲半路上与黄姣姨母失散,病饿交加,幸得刘妈妈悉心照料,后来又被她爹救了,两人也是一面钟情,黄父父母早亡,于是请了族里的长辈主持了婚礼。可惜她娘到底在路上身体耗得不行,生了她就一直不康健,否则她哪里会那样早地就撒手西去?
黄姣的姨母也是半路上被人救下,其实就住在邻县。可惜前世母亲托人四处打探,到底临死前也没能得了姨母的信儿。后来爹爹去邻县访友,那友人却正是娶了她姨母的人。
世间事就能这么巧,可即使这么巧的事,老天爷若是不让你知道,你就是费尽了心力也是没用。黄姣替原身的母亲叹息一声,好在她姨母一世都过得舒心,这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黄姣在地里摘了几个茄子,又到菜地另一头儿掐了一大把青椒,这才挎着筐子往回走。
路过打麦场,想着家里烧火的草不多了,顺手又抽了一捆草。只是她一低头,就看到草垛上有几滴血,再细看去,地上也沾了不少。
黄姣看着这个草垛,皱起了眉头。
这情景在她的记忆里出现过。
原身嫁的男人就藏在这个草垛里。
远处已有人向这里走来。
救还是不救?
黄姣咬咬唇,慢慢走上前将地上的血迹用脚轻轻抹去,又将沾着血迹的草都抽了出来折了两折塞进了筐子。
身后有人靠近,她一转头,就见两个陌生男子,已走到离她几步远。
一个稍年长的向前一步,问道:“小大姐儿,打听个事儿。”
虽然笑着,但黄姣就觉得这人的眼神冰冷,且身上一股子横劲儿,吓人得很,她不自觉得瑟缩了一下。
那人又问道:“小娘子可曾见过村子里有别的陌生人?我兄弟几人出门打猎,不想被一只虎追散了,只怕是有人受了伤,小娘子可见过这样的人?”
黄姣忙把头摇得象拨浪鼓,“不曾见过。下晌下了好大的雨,不曾出门,你们往别处去问问吧。”
那人估计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也编不了谎,道个谢,领着另一人走了。
黄姣见那两人走远了,又转身将草垛上的草拔了些出来,掖在筐里。又将草垛整理了一番,待再看不出痕迹来才吭吭哧哧地挎着筐子往家走。
☆、半夜
黄姣挎着筐子快步进了厨房,待放下筐子一屁股坐在炉前的小木凳子上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原以为原身经历过一世早已将过往看得淡了,没想到事到临头却还是禁不住地心头汩汩地往外冒苦水。害得她的心里也跟着不好受。
她只觉得此时的心头既是悔也是恨,分不清是悔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
她站在草垛边时,只觉得心里万般思绪,往事一幕幕就那样快速地象闪电一样地在眼前闪过。
黄姣想狠心不救,却终是没能抗得过原身,那份不忍心,促使她上前遮掩痕迹的时候,原身那强烈地恨不得甩自己两巴掌的时候,黄姣真心想跳河!黄姣更想甩自己两巴掌,这具身体不听话咋破?
黄姣撸原身记忆的时候早就想过了,这个男人不是良人,不能救。
这个男人一点也不怜香惜玉不说,对原身也一点不照顾。既纳了人家,却不珍惜爱护,扔在了后院儿里就不管她生死了。难为原身一腔爱意付了流水。要照黄姣来看,这个男人打死不能嫁。
女人生来就该是让人宠的,哪能被一个男人那样糟蹋?即使有爱也不行,这不是找虐吗?黄姣十分不理解原身这种自找苦吃的行为,所以她是不想救那个男人的。
可到底耐不住原身那强烈的意念。
黄姣忍不住地双手合十,低声默默道:“黄姑娘,你既登了极乐,就不要再眷念凡尘。那个男人你既已救了,也算是还了他之前救你的恩情,况且你也一命抵一命,从此就忘了他吧。望你来世能遇一个珍惜你,爱重你的男人,别再象这一世这样死不回头了。”
黄姣细细感受了好一会儿,眉头皱着疑惑起来,难道此时她不该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为嘛啥感觉都没有?难道原身还没走?
要命,她不要跟那样的男人纠缠不休!
黄立诚任教的清嵩书院虽说在县里,但离黄家村并不远,李伯赶着驴车,不到小半个时辰就能到家,因是夏季,天还大亮着黄立诚就到了自家大门口。
“姑爷回来了?”刘妈妈在院子里洗一家的衣服,最先发现,忙擦干手,迎上前,“姑爷且先坐着喝口茶,这可是小姐估着时辰冲好的茶,到这会儿喝正好。今日小姐还亲手烙了饼子,又焖了姑爷最爱吃的茄子。”
黄立诚一早出门,中午虽然书院提供饭食,但到底比不得家里吃着自在,再者黄父胃口不好,只怕这一天不少受罪。听说女儿做了他爱吃的菜,嘴角牵起一抹笑。
黄姣在厨房听到动静,忙把烦恼事抛到脑后。
黄立诚虽然脾气倔些,但对黄姣是真的好,并不象时下的男人,把个女儿不当回事儿,他也许是爱屋及乌,俞氏去了后,更是把黄姣当眼珠子一般地疼爱。真真是冬怕冷了,夏怕热了。
原身黄姣就象黄立诚一样,一身的傲骨,好端端一个娇滴滴的小姐竟被养得那样倔强。她世情一概不懂,半点心计也无,到后来,落到那个男人手里,原以为是两情相悦,却不知那竟是一切苦难的源头。若是没有这般脾气,只怕原身重生后是不会选择跳河的。
男人到处都有,以前的不合适,再选一个就是,天涯何处无芳草?可惜原身不懂这个道理。黄姣摇了摇脑袋,做人还是不要太较真的好。
这一世换作她还有机会摆脱他吗?
能吗?能吗?黄姣皱皱眉,不好办!
夏季天黑得晚,屋里又闷得慌,吃饭的桌子就摆到了院子里。黄姣家的院子大,离着猪圈鸡窝远,否则这顿晚饭可够呛吃的。
黄姣端了个笸箩放到桌子上,上面盖着一方面巾,刘妈妈进厨房把熬好的糊糊连锅端了出来。
黄父看黄姣的额上已出了细密的汗,赶紧招手让她坐到身边,从袖子里掏出帕子给她擦汗。“快坐下歇着,这么热的天气,随便做点儿就是了,爹不挑,以后别这么热的天儿里做饭,小心中了暑气。要是你娘在,哪里用你小小年纪就这般操劳?这都怪爹不好,是爹没本事。”
黄姣听着心里很是受用,虽说她没娇弱得连顿饭都做不得了,但被父亲这样关心着,心里就觉得暖,不觉脸上湿了一片。
黄父一看女儿满脸的泪,慌忙拿出帕子给她擦脸,一边唤道:“哎哟,哎哟,花儿可别哭了,都是大姑娘了,你当还是三四岁的时候呢?可不兴动不动就哭鼻子。”。
到这时黄姣才知道她又没忍住掉了一脸泪。
黄姣对此也是郁闷得不行,原身那满腔的泪哟,但凡她心情一激动眼泪就哗哗的流,就跟不要钱似的。
黄姣觉得她之所以穿过来估计就是为了拯救这小姑娘的一双眼睛的。要是没有她,这小姑娘还不得把双大眼睛哭瞎?
而且原身这是恨不能把一世的泪都搁在这仅有的几年里流光的节奏啊。上一世原身明明那么多的泪,却偏偏有泪还不在男人面前流,专挑没人的时候背着人哭,她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
原本性子娇气,受点儿气就受不了,不在男人面前掉眼泪,却只在那里耍性子,只要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原本那男人还有几分爱重她,后来竟是被她自己越推越远了。
那男人后院好几个娇妾,瞅见这机会哪里还不落井下石?到后来两人隔阂越来越大,她的眼泪换来的竟只有男人的不耐烦。想起当时那男人厌恶的眼神,黄姣的泪立时又流了出来。
她也不想哭的,妈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