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娇-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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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骁沉吟了一阵,觉得薄湛所言甚是,筹划了这么久,机会失不再来,不能让这个突发事件影响了他们的整体计划。
“好,我知道了,那就按原定计划进行。”
话音刚落,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道丽影幽幽立于廊下,青丝浅束,衣着单薄,巴掌大的脸上嵌着一双圆润的乌瞳,正眨也不眨地凝视着他们。
“你们要做什么?”
薄湛顾不上掩饰,直接迈步上前拥住了卫茉,她身体极为虚软,就像个空架子一般,被他轻轻一揽就飘到了怀里,仿佛三九天湖面上的碎冰,又轻又凉。
“怎么下床了?不是让你睡一会儿吗?”
卫茉推开薄湛,扭过头面向霍骁,一字一句,空渺却隐含暗流,“他不说,骁哥你告诉我,你们是不是在做危险的事情?”
霍骁从没见过这样的卫茉,心头一颤,迟疑道:“茉茉,你别乱想,没什么的。”
卫茉迟缓地点了点头,道:“好,看来你们都把我当做卫茉了。”
两个男人俱是一僵,眼神在空中交汇,都写着心疼和为难,突然,耳旁一阵窸窣,两人转过头,发现卫茉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捂着胸口,身体微微下滑,脸色比刚才更白了,两人大惊,立刻闪身上前撑住她,却被她逐一甩开。
薄湛看她连站立都显得很困难,却坚持自己往外走,心中顿时一阵绞痛,二话不说冲过去打横抱起她,转身放在书房的软榻上,然后宣布缴械投降。
“你靠在这别动,我去端药来,一边喝一边说,你想知道什么我们都告诉你,好吗?”
卫茉抽回被他压着的水袖,径自将身边薄被掠上腰间,别过头去不说话了。
薄湛知道她这是同意了,叹了口气,起身出门,不一会儿便端了药来,还拿了个软枕垫在卫茉身后,让她靠得舒服些,无奈卫茉无动于衷,气氛依然冷凝。
“来,先喝药吧。”
薄湛用银匙舀了一勺递到卫茉唇边,她冷冷地看着,压根没有张嘴的意思。
“茉茉,我们都答应你了,不许再闹脾气,身体要紧。”
这次卫茉干脆撇开脸了。
霍骁坐在边上干着急,他知道卫茉是在等着他们先开口,但从去年到现在这么多事情一时半会儿哪说得完?到那时药早该凉了!他挠了挠头,想起平时哄王姝喝药时都是一口药一颗糖换着来,十分有效,于是脱口而出:“你喝一口我们回答你一个问题,可好?”
此话一出薄湛便知道不好了。
卫茉伸手夺过药碗,仰头一口气喝光,然后扬起凤眸看着霍骁,似玩笑又似胁迫地说:“骁哥,你不会让我再吐出来吧?”
霍骁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你认识她这么多年,不知道她什么性子?还出这种狗屁倒灶的主意。”薄湛甩了个眼刀给霍骁,随后把卫茉的被子往上提了提,“问吧,为夫来回答你。”
卫茉垂下眼睫沉默片刻,幽然轻吐:“我爹他……临死前说了些什么?”
“我没有见到爹最后一面。”薄湛握住她的手轻轻揉捏着,神色有些沉重,“那天,我听闻爹改了口供,便在深夜赶去了天牢,百般询问之下,他始终不肯透露原因,只说自有办法脱身,让我赶紧去边关找你,我不疑有他,连夜就动身了,谁知半路就传来了他的死讯……”
薄湛感觉卫茉的手在轻微的颤抖,于是俯身把她揽进了怀里。
“后来我才明白,当时一定是秦宣去找过爹,告诉他只要能认罪即可换你一命,爹不相信他却又担心你的安危,于是一边假意顺从与他周旋,一边给我争取时间,只可惜,我还是晚了一步。”
霍骁抽了把椅子在边上坐下,长叹道:“当时我的身份敏感,不方便去寻你,便留在天都城伺机营救老师,没想到两头皆失,老师身亡,湛哥也受了重伤,还有你……唉!”
原来爹甘愿背负骂名放弃生命是为了保住她。
卫茉瞳孔一阵紧缩,双手攥得发白,病容愈发褪尽了血色,隔了半晌才咬牙问出一句话:“害欧家的……是不是丞相和齐王?”
秦宣说与恶人做了交易换她一条命,从他突然娶了骆子喻来看,对方很有可能是丞相,而他向来与齐王亲近……尽管种种细节指向的答案已经非常明显,但仍需他们点头肯定。
薄湛凝视着她,唇齿微张,溢出一个再沉重不过的字眼:“是。”
卫茉深吸了几口气,还是没能控制住情绪。
“偌大一个朝廷,竟然被齐王和丞相一手遮天……难道没有人调查信件的真实性?没有人质疑这件事有多么不合理?没有人想想……”
“茉茉!”薄湛沉声打断了她,扶住她的肩,强迫她看着自己,“不要再说了,他们的势力远远超过你我的想象,你再气愤再难过都好,今后面对他们时还是要装出一无所知的样子,知道吗?”
霍骁亦道:“湛哥说的没错,当时他们早已把手伸进了你的兵营之中,不但把你伪装成畏罪自杀的模样,还秘密处死了所有心存怀疑的将士,到现在都没人知道他们运回天都城的尸体是假的!”
卫茉脸色刷白,倏地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他问道:“都有谁……被处死了?”
薄湛知道说出来只会增加她的负疚感,于是果断答道:“别问了,都过去了,比起死去的人,你更应该为活下来的人心存感激。”
“活下来?还有谁活下来了?”
“还有梁东。”
卫茉陡然怔住,泪水夺眶而出,有欣喜也有心酸。
怪不得,梁东没有继续留在瞿陵关,没有当上守关将军,却回到天都城在薄湛手下当了个小小的营长,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当时只有追着你离开的他知道你在山崖上遭受了伏击,并非畏罪自尽,然而他十分机警,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等事情一过他便以旧伤复发为由申请调回了天都城,后来他冒着危险与霍骁接触,我们这才知晓他的立场,出于伪装,我把他纳入了京畿守备营。”
说到这,薄湛抹去她的泪,一双黑眸直视着她,深处隐隐发亮,犹如即将破晓的黑夜。
“人证和物证有了,但要为欧家翻案,不先扳倒丞相必不能行,所以你必须记住四个字,徐徐图之。”
作者有话要说: 讲真,现在揭开的只是冰山一角,秦宣这货死得一点都不可惜,小伙伴们看到后面就会明白哒。
☆、火烧私银
十日过去,秦宣被杀案尚未告破,天都城加急送来的一封奏折再次掀起了轩然大波。
当时皇帝正在日熙宫与三位皇子及内阁大臣探讨政事,传令兵到了殿外,将一个厚实的牛皮纸袋交给了当差的小太监,经过层层传递到了皇帝手里,谁知他抽出奏折看了几行之后立刻勃然大怒,只见黄光一闪,奏折唰地飞出老远,掠倒一桌茶盏,湿的湿碎的碎,响声极大,惊得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混账!给朕把余庆绑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户部侍郎余庆犯了什么事,竟让皇帝如此震怒,煜王默不作声地捡起了脚边的奏折,粗看之下亦变了脸色。
奏折是新上任的京兆尹纪玄亲笔所书,上面写着天都城城郊一铸造坊起火,火势随风绵延数里,殃及百姓宅院,衙门带人灭火之后意外发现一条密道,寻至深处,竟发现大量私银,与户部所铸一模一样,几可乱真,纪玄当即把铸造坊的工匠抓回了衙门,刑审几天之后,他供出了户部侍郎。
后面大半篇都是这个人的口供,从产银数量到洗银手法,每字每句透露出的信息都让人心惊不已,一旦坐实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众人看后都出了一身冷汗。
很快,余庆被五花大绑地扔到了堂下。
皇帝此时倒没先前那般怒形于色了,一双锐眼盯在余庆身上,语气森冷地吩咐道:“把折子拿给他看。”
小太监把奏折整理好交到了余庆手上,他只看了一眼便吓得脱了手,匍匐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大喊:“皇上,臣冤枉啊!这个人臣根本不认识啊!”
“冤枉?”皇帝陡地拍案而起,略显富态的身躯随之一颤,“从你带人溜进户部密房盗取模板再到掉包赈灾官银之事,这份供词上全写得清清楚楚,甚至连你手里特制密钥的形状都画了出来,你倒告诉朕,是何人能够如此冤枉你!”
余庆垂下头,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声泪俱下地扑倒在龙案前。
“皇上,臣有罪!是臣让这贼人有了可趁之机啊!数月前,臣所掌管的密房钥匙不翼而飞,正当臣准备上报户部领罪之时钥匙却又出现了,臣心存侥幸以为无事,便将此事遮掩了过去,现在想来,正是那时惹的祸啊!”
闻言,参知政事张钧宜冷不丁地说道:“余大人这钥匙丢得可真是时候,恐怕没有今天这事我们都无从得知了。”
余庆再度叩首,用力极大,撞得大理石地板咚咚作响。
“皇上龙威在前,臣怎敢有一字虚言!私银之事危害深远,说到底皆因臣不够谨慎,皇上若要治臣死罪,臣剐首以待,可万万不能让那幕后真凶逃脱了,否则恐怕还会有千万个铸造坊出现,祸及更多百姓啊!”
说罢,他除去官帽,深深跪伏在地上不再抬头。
皇帝本就多疑,见他一心求死,倒越看越像是有人在构陷他,当下不禁犹疑了起来,目光一转,掠过面色各异的众人,薄怒道:“都哑巴了?朕是找你们来商讨政事的,不是来看戏的!”
云怀站在角落几不可见地扬了扬眉,继续当着隐形人。
“父皇,儿臣有话想说。”
云齐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地下的余庆,在得到皇帝的允许之后继续说道:“儿臣认为,仅凭一个工匠的片面之词是不足以断定余大人有罪的,何况中间漏洞百出,比如说户部密房被守卫层层把守,如何光明正大进去盗印模板?而赈灾官银中如果真的充了私银,为何地方没有发现并